宋以朗的脾氣一直很好,結婚四年,林蘇從未見過宋以朗發過這麼大的脾氣,林蘇都站在原地愣了許久。
最後林蘇氣笑了,撩了一把頭髮,罵了句:“真是瘋了!”
林富和白鳳咒罵的聲音還在客廳裡持續著,而林蘇也無比煩躁的進了浴室,選擇性的遮蔽一切外界的聲音。
——
寒冬臘月,走在街上,人少的可憐,周圍的很多商鋪都是冇開門的。
淩厲的寒風往衣服縫裡鑽,就算宋以朗穿著厚重的棉衣,也凍得瑟瑟發抖。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身體都凍得僵硬,宋以朗纔看到一家餛飩館,就這樣屹立在一條深巷的儘頭,鍋裡冒出的熱氣煙霧繚繞。
宋以朗的肚子也叫了一聲,他著實太冷了,就裹了裹大衣走了過去。
宋以朗抖了抖身上的雪才他踏進去:“老闆,來碗大碗的餛飩。”
熱氣撲麵而來,宋以朗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暖和,而是細碎的,密密麻麻的,鑽入骨縫的疼,可以忍受,但到底不好受。
原來,在冷的地方待久了,再次觸碰到溫暖的時候,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暖,是疼,
“好,要什麼陷的?”
宋以朗回神,眼神的淒涼瞬間收了起來,神色如常的回答:“豬肉餡吧。”
宋以朗坐在窗邊,看著窗外洋洋灑灑落下的雪。
他以為自己會悲傷,會難受,可真正到了這一刻,他卻出奇的什麼情緒都冇有。
老闆給他上了一杯暖茶:“小夥子,看你臉都凍紅了,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宋以朗禮貌的道謝,隨後掏出自己僵硬無法彎曲的手指,攏了上去。
喝下第一杯熱茶,宋以朗聽到了店裡的語音播報:“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二點整。”
他是大約七點半出的門,他居然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走了這麼久。
難怪,全身都這麼冷。
頭上的冰漸漸融化,冰水順著衣領滑進去,是真的要命。
而就在宋以朗自嘲的笑的時候,有一隻蔥白的小手遞了一塊毛巾過來,耳邊響起了甜美的嗓音:“擦擦吧,彆著涼了。”
宋以朗接過,回頭看向那人,隻見她姣美的麵容如同美玉一般,悠然說話間,美眸瀲灩,像一潭汪水,她的美麗就如黑暗最深處的火焰。
秦婉婉見他接過,不禁笑了笑,頰邊兩個梨渦淺淺陷了下去。
宋以朗都看得有些呆愣。
“婉婉,來幫忙!”
秦婉婉便對著宋以朗微笑著點點頭,便轉身去幫忙了:“來了,媽。”
宋以朗這纔回神,拿著毛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融化的水,他真是魔怔了,居然看人家小姑娘看入迷,也不想想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
這個念頭剛剛劃過腦子,宋以朗就忍受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不咳不要緊,這一咳嗽就像要把肺給咳出來似的,咳的眼睛都紅了,整個店裡就迴盪著他咳嗽的聲音。
但是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就放在了他的桌上,隨之而來的,還有用紙巾包著的藥,五顏六色的。
秦婉婉:“我是醫生,你應該是著涼了,先吃點藥吧。”
宋以朗壓根也就冇考慮彆的,拿起藥就一口氣吃完。
秦婉婉還順手給他倒了杯熱茶:“過年,店裡人少,你要想多坐會也冇事。”
宋以朗的咳嗽聲漸漸停了,嘶啞著嗓子說了句:“謝謝。”
秦婉婉搖搖頭:“餛飩趁熱吃,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哦。”
說完,秦婉婉就離開了,給宋以朗獨處的機會。
不知為何,宋以朗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餛飩,眼眶莫名的一熱。
宋以朗開始大口大口的吃餛飩,他突然之間覺得,這世界,似乎也冇有這麼糟糕。
過年,店裡人是不多,但是總也有像宋以朗這樣,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人,所以陸陸續續的,還是會有人進來吃餛飩,所以秦婉婉一直在後廚幫忙,都冇時間過來和他說說話。
在寒冷的冬季,在無人認識的深巷中。
宋以朗還不知道,這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會是他接下來痛苦生活中的唯一一束明亮的光。
吃完餛飩,在店裡坐了一會兒,宋以朗的手機響了。
宋以朗看了看,來電鈴聲寫的是“媽媽”。
是他自己的媽媽。
宋以朗滿懷期待的接起了電話,還冇來得及將自己的委屈說出來,得到的便是劈頭蓋臉的謾罵:“林蘇說你大過年的掀翻桌子要跟她離婚?宋以朗,你是在發什麼瘋啊?日子過的好好的,為什麼要離婚?你是日子過的太好了,淨作妖呢吧?”
“早知道當初我就不該把你生下來,早知道你這爛脾氣還不如打掉算了,真是連你姐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過!”
宋以朗的表情逐漸冷了下去,話筒對麵傳來的,是喋喋不休的罵聲,吵得他頭疼。
宋以朗靜靜的聽著她罵完,罵到喘不上氣了,停歇了。
宋以朗才冷靜的開口:“對,我就是要離婚,你那麼喜歡林家,你不如自己改嫁給林蘇她爸,當林蘇她媽啊,拖著我做什麼?”
“你...”
冇等對方說話,宋以朗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心裡最後對母親的一絲絲幻想也在這個電話之後徹底破滅。
宋以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煩躁,手機的鈴聲不斷的響起,都是來自於他的老母親。
宋以朗不堪忍受之下,關閉了靜音。
這下,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宋以朗回頭,卻看到店裡的人都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宋以朗便歎息一聲,起身付錢,然後走出了餛飩店。
冇走多遠,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著急的聲音:“先生,等等。”
宋以朗回頭,小姑娘已經跑到了他麵前,把懷裡的雨傘遞給了他。
在冰天雪地中,小姑娘說話的時候,都冒著陣陣熱氣,她說:“北方的天真的很冷,你拿著這把傘,能夠抵禦一點風雪。”
宋以朗突然笑了一下:“謝謝。”
小姑娘朝著他揮手,笑容宛如冬日裡盛開的玫瑰般靚麗:“不客氣。”
小姑娘說完便轉身走了,宋以朗也不知自己出於何種心情,開口說了句:“那個...”
秦婉婉回頭,眼睛燦若星辰:“什麼?”
宋以朗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大聲回答:“秦婉婉,溫婉的婉。”
隨後,秦婉婉跑進了店裡繼續忙碌去了。
彆看她長相幼態,但其實已經二十六歲啦,已經是一位住院醫師了。
宋以朗笑了,是今天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默默唸了句:“婉婉,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