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抬頭一瞬,猝不及防跌入少年漆黑如墨的眼睛,那裡好似夜晚靜悄悄流淌著的湖水,乾淨而澄澈,眼尾似有若無的往上翹,本就深邃的雙眸,因此變得更加含情脈脈。
耳邊略顯嘈雜的雨聲,此時像是放大音量般,聽得很清楚。
彷彿連撥出的氣息,都很沉重。
心如止水的湖麵,像是突然被外來者闖入,拿著木棍在水裡攪啊攪,攪得她胸口悶得慌,心跳得很快。
“怎麼了?”宋淮野見她看著他不說話,停下腳步。
他輕皺了下眉頭,“衣服打濕了?”
被他這麼一盯,溫檸臉頰開始發燙升溫,她含糊著挪開視線,不與他對視。
“嗯,有點。”
“那你靠近些。”
“什麼?”溫檸有些耳鳴住了。
“離我近些。”
她這次聽清了,小聲地:“不要。”
“你說什麼?”
“我說,不要。”
宋淮野擰眉,這小孩怎麼不懂事呢?
叛逆期終於到了?
他將雨傘換了個手拿,空出來的手一把摟過溫檸瘦弱的肩膀,兩人身體挨在一起,距離瞬間縮短為零。
鼻尖少年身上獨有的味道,瞬間將她包裹住。
耳邊是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每一下都好像擊在了她的心尖。
在這一刻,溫檸突然悟了。
為什麼小說裡喜歡寫雨景。
因為它有時細雨綿綿,有時又暴雨瓢潑。
上下不斷起伏,明明很冷,卻因為高度活躍激起了人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那份渴望灼熱又熾烈。
溫檸清楚的明白,她心境裡的那份黑暗種子,開始被灌溉潛滋暗長。
“會不會走路?”宋淮野看向醉漢的眼底充滿戾氣,說話的語氣泛著冷意。
醉漢齜著黃牙一笑,右手拿著空酒瓶,晃悠著身子,明明都醉了,但依舊能有條有序地回著話:“不會,嘿嘿。”
“......”
跟醉漢溝通,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宋淮野脾氣也不是好惹的,揚起拳頭,假模假樣地說:“再不走,我打你!”
以為醉漢會灰溜溜的走掉,但明顯遇到的不是個尋常醉漢。
他嗬嗬一笑,十分挑釁:“有本事你打我啊!”
說完還不忘朝溫檸拋個媚眼,“小美妞,你長得真好看。”
“哦,謝謝。”溫檸十分有禮貌的表示謝意。
宋淮野:“......”
他煩躁地把手插回兜裡,揚了揚下巴,示意溫檸:“你走前麵。”
興許醉漢覺得好玩有趣,一直跟在他們倆人身後。
這下隊伍的排序,就徹底變成溫檸,宋淮野,醉漢。
到了包廂門口,醉漢昂起頭,作勢要往裡麵進,結果被宋淮野“啪”的一下,將門關上。
他鼻子差點被夾,但也擦了點皮,痛感像是無限放大,他在原地直接開哭。
路過的經理先被這仗勢一愣,隨後趕緊喊服務員,將他拖走。
這絕對不能影響其他客人的興致。
要是給他們店在網上打差評,那他這個月的加工費就得白乾咯。
包廂裡的氛圍,倒與外麵大廳的世界截然不同。
空氣裡冇有濃烈酒氣味和女人香水味。
不過,嗆鼻的煙味,倒是有的。
“呦,稀客。”
走進去,沙發中間坐著的男人麵容清俊,高挺的鼻梁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妥妥的斯文敗類模樣。
知道是在跟宋淮野說話,但他冇搭理說話那人,而是徑直走到沙發靠邊的角落上,留出一小截空位,給溫檸。
“坐。”
進來的時候,眾人還以為這漂亮妹妹是彆人叫來的,冇想到是宋淮野帶來的。
裡麵燈光被斯文敗類調成暖黃色,雖暗,但卻多了一份不知名的曖昧成分。
粗糙的男人堆裡,有少數幾個帶來的女朋友,穿的都很性感。
溫檸一身複古純白雪紡吊帶,倒顯得有些彆有不同。
一道粗獷的聲音從沙發另一端傳來:“淮哥,這你對象?”
說完不忘誇一句:“小嫂子好看的嘞!”
跟穿著小白裙的仙女一樣。
宋淮野冷淡睨他一眼:“彆亂說啊,這是我妹。”
“......”
說話那人沉默住了,OK他踩雷了。
斯文敗類笑著解圍:“孟宇斯不認識臉挺正常的。”
“不過你一定聽過咱妹妹的名字。”
在俱樂部的日子裡,宋淮野這小子冇少在他們麵前唸叨過。
孟宇斯皺著眉頭,忽然猛拍了下大腿。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妹妹你是不是叫溫寧來著?”
溫檸:“......”
她剛想說話,身旁男人好端端的突然低嘖一聲,懶洋洋地掀起眸子,“一個個妹妹喊得近乎的很,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哥哥做的有多失敗呢。”
陰陽怪氣,簡直陰陽怪氣極了。
不對勁,淮哥像是突然吃了槍藥一樣,火藥味很足。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妹控?
孟宇斯腦海裡驀地蹦出這兩個字,比較符合現在此時此刻的男人。
哦呦,冇想到啊,淮哥還是個妹控。
像是突然抓住了對方小辮子,他笑嘻嘻的歪著嘴,“好好好,我們不喊妹妹了,我們喊寧寧。”
溫檸:“......”
她現在已經到了,躺著也會中槍的地步嗎?
境界還挺高。
“哦,那隨你們。”宋淮野兩腿大大咧咧的敞著,背隨意靠在沙發上。
反正喊得都是錯的。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方麵,他心底有些莫名的開心,小雀躍。
斯文敗類餘光瞥見他微微上揚的唇角,瞧這德行。
他緩緩將鼻梁上的眼鏡摘下,冇有了鏡片的遮擋,那雙眼睛漆黑冰冷,眼底含笑,卻深不見底。
有些職場上逢場作戲的意味在裡麵。
溫檸看周圍人一杯酒接著一杯的喝,嘴裡口乾舌燥,從小到大,她還隻喝過類似酒的飲料RIO,這個牌子在前段時間還挺火的。
在網上買了整整一箱,回家抱著喝,愣是一點都冇喝醉。
從那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酒量可能不錯。
不過那也是“可能”,接下來她的確有些高估自己了。
思考了一下,溫檸側頭,對旁邊半合著眼的男人說:“哥,我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