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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戲弄

京都,客棧:窗外疾風暴雨,屋內點點燭光。

藉著燭光,一位俊俏公子捧著書卷溫書,他的眉眼修長疏朗,眼睛宛如潤玉上那一點微微的瑩澤,墨色的頭髮束起,戴著簡單的黑金玄冠,不太合身的玄色織金錦繡長袍落在他的身上,處處透著矜貴冷傲。

他頻繁翻著書卷,心思絲毫不在書上。

“砰——”一陣譎異的強風透過窗縫吹進,原本關得牢牢的窗子被吹開,撞在牆麵。

大風吹散桌案上擺放整齊的書卷。

狂風捲攜雨水灌進屋內,燭光搖曳,盛子賦未來得及遮住,僅有的一點燭光此時也被風吹滅。

屋內陷入昏暗。

他未多想,用火摺子燃起蠟燭,護著燭台起身去關窗,可還未靠近窗,又一陣風吹來,盛子賦額間的發被吹動。

燭光忽閃忽閃滅了。

似乎一個黑影如幽靈般飄進屋內,動作迅速而無聲,手中的劍反射著微弱的光。

盛子賦未看見,可耳畔髮絲被風吹起,是習武之人再熟悉不過的劍氣。

盛子賦下意識抬起手中之物擋了一下,燭台西分五裂。

他後退一步,剛退一步就被凳子阻礙,可他分明記得這個地方並無異物。

屋子裡重歸平靜,那刺客彷彿消失了。

盛子賦不動聲色從袖間抽出匕首防備,繞開障礙繼續往回走,不出意外,每一步都遇到了阻礙。

太過拙劣幼稚的捉弄,到底是誰在耍他。

屋外有異動,盛子賦隱約間還看到了火光,火光越來越盛,緊接就是刀劍相向的聲音。

藉著這亮光,盛子賦看清了腳下的路,推門而出。

一個身著青袍男子疾步向盛子賦走來,看麵相約摸十六七歲,舉火把那隻胳膊上還在滴血。

盛子賦檢視他的傷勢。

“阿峭,出了何事?”

廊道上,堆著一具具新鮮的屍,全是盛國隨他而來的護衛,滿地殷紅血跡,像一片血湖。

看此情景,盛子賦白衣下握著匕首的拳頭攥緊。

名為阿峭的青衣男子落寞搖頭:“有一幫黑衣女人忽然闖進來,毫無聲響,下手利落,我們的人……不多了”盛子賦蹲下身檢視屍首,麵色凝重,全都是死後被拖到走廊上的,麵龐上還有睡夢中的放鬆平靜。

“那些女人訓練有素,根本不是民間的尋常小賊,我和弟兄們衝出去時,隻過了幾招就落了下風,絕對是溫國那狗君王所做!”

阿峭喋喋不休,心裡極不舒服,那些昨日還跟他談天論地的弟兄,不到幾個時辰全都變成了屍體。

若不是他及時甦醒,怕是他也成了這些屍首其中一位。

盛子賦眉心緊蹙,抹去手上血跡:“我見過溫國皇帝的求和信,一個素來溫和謙遜有禮的君子不會有此番作為”阿峭歎氣:“無論是誰,這個客棧都不能呆了,萬一被殺一個回馬槍”目光掃過一具具屍身,盛子賦回過神,下出了決定:“現在就走”得了命令,阿峭通知剩餘的護衛。

上百人卻隻剩十數人,他們立即尋了草帽蓑衣,冒著大雨向溫王宮的方向走去。

天矇矇亮,盛子賦坐在轎中心不在焉看書,護送他的人隻剩下一成,按那些女人的身手,想殺剩餘的人不過是很容易的事,定是故意遺漏。

而他屋子裡也進了“東西”,不過未下殺手,儘在戲耍他,顯而易見並不想要他的命。

他猜,幕後主使想讓他平安進宮。

這個人要在宮裡才能相見了。

雨色朦朧間,盛子賦己看到王宮輪廓,一向溫和餘裕的神情變得冰冷,眉間泛著一抹疏離淡漠。

——天己矇矇亮,溫少月一夜未眠。

梧華宮被她砸得一地狼藉,古書字畫碎片漫天翻飛,彷彿隻有這樣才能宣泄她心中怨恨與怒氣。

睏意和疼痛太過折磨人,她癱倒在梳妝鏡前,在力竭的最後一刻,指尖觸上了一把圓扇。

扇麵通白透明繡著金線,白玉質扇柄觸手生涼,扇柄下墜著一串精巧的小鈴鐺,圓扇邊緣泛著與白色不一樣的銀色,不細看是看不出的。

這是辦笄禮時姨母贈她的,扇邊的銀色便是刀刃,極為銳利,劃破人喉嚨足以一擊斃命。

拉動下方的鈴鐺便可將刀鋒收進扇中夾層。

扇子靠近脖頸,刀鋒割斷了擋在頸間的一縷青絲,溫少月再也忍不住,落下一滴綿柔的淚。

為何,偏偏是她。

用早膳時,溫少月又是那副極為正常的模樣,哪怕她身後便是發瘋過後一地狼藉。

三五個婢女進殿裡,木然的收拾著,每隔三兩日就要來置換一遍,太過稀疏平常。

芙蓉暗歎一口氣,公主裝作越正常她便越心疼,卻也隻能和她一樣裝的平靜無事。

“今日早朝,文宰相提起來失蹤的文公子了,他求王上查這件事”芙蓉道。

溫少月靜靜聽著,細嚼慢嚥的吃著酥酪:“這是自然,孩子丟了當然要找,還要好好的找,以我名義張貼皇榜,尋找青樓花魁和文公子”這便是讓世人皆知,他們二人是一起丟失,讓人疑心是私奔。

“是”芙蓉吩咐下去後,拿筷子給公主夾了一道小廚房新做的菜:“還有盛殿下,昨晚突遭賊人夜襲,死傷慘重,如今己快到宮門口,王上叫了幾個年長的皇子去迎,公主可要去瞧瞧?”

雖是她們做的,卻仍要裝作不知道。

溫少月:“京中難道冇有新鮮事了嗎”芙蓉想了想,忽地想到了什麼拍了拍腦瓜,從袖間取出一個精緻的帖子,邊拆邊道:“楚將軍的長女也進京了,下貼邀請幾位公主後日進府遊玩,聽說有許多好玩的,京中貴女大多都去”“長女?

是楚將軍那位早逝原配所出,一出生就放在邊疆當男子養那位?”

這位大小姐的身世與她有些許相同,溫少月闔眸沉思,輕啟朱唇問:“楚將軍,是父王說與藩王來往過密的那位”“是”“那便去看看吧”溫少月思索片刻:“溫念最近身子好些了麼”芙蓉知曉她話裡意思:“三公主一首病弱,早早便拒了帖”溫少月安心了,她如此避諱,並非真心厭惡溫念,而是溫念莫名厭她,二人一碰麵就諷唇相譏。

相見兩厭,不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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