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S大藍山咖啡廳門口。
一個男人斜靠著一輛銀白色轎車,嘴上叼著一根菸,神色自若。
男子長相很好,遠看是深邃的湖泊,氤氳著神秘的幽光,可隻要近看便能撞入一雙頗有東方魅力的鳳眼,多年從警的戾氣毫無保留的在眼底氾濫,冷冽如寒山,縱然五官陰柔而秀氣,在那樣的一雙眼睛之下,都難以勾出一點女氣。
周遭不時有人側目而看,但目光一落在對方胸前的警徽上便都慌忙離開,男人對此早己習以為常,隻抬手整了整衣領,一邊回覆電話那頭人的絮絮叨叨:“人還冇到。”
對方像是冇聽到一樣,嗡嗡嗡還在不停的說著什麼。
“到了立刻接到警局。”
對方的絮叨實在太過煩人,他不耐煩地應和一聲,話鋒一轉,突兀地插了一句,“她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電話那頭話語一頓,良久艱澀地回了一個答覆。
男人點了點頭。
等的人還冇出來,他索性摘下耳機,粗啞的男聲在藍牙斷開的一瞬間衝進空氣中:“穆祈,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想著給她過生日?!”
“算虛歲,她今年二十了,該過個正式的了。”
“那也不是現在!”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很不情願,怒氣沖沖地嚷嚷,“那也得等這個案子結束,我們纔有時間——而且她生日不還有好幾天嗎?”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穆祈忽而止了聲,任憑對麪人怎麼詢問試探都不說一句,最終也隻乾巴巴用一句“掛了”結了尾。
打火機在金屬摩擦中迸射出火焰,又順勢點燃靠近火焰的菸草,穆祈不緊不慢的吸了口煙,在朦朧的煙霧裡思考著那樁頭疼的案子。
突然,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穆祈一愣,扭頭想要看清那抹身影到底是誰時,卻己經找不到了。
那人身影,有點像他認識的一個人。
手上的煙燒到了頭,輕微的灼燒感讓穆祈從久遠的回憶中回神,他呆了一呆,沉默著掐滅了煙,扭頭就看見林夕月麵帶微笑的推門而出,對他笑嘻嘻的打著招呼。
“……”穆祈禮貌性的對林夕月和蕭霖點了點頭,隨後便走向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的翰墨跟前,儘量麵色柔和了些許,開口的聲線清冷而溫柔:“翰墨,上車吧。”
剛剛趕走顯然躍躍欲試想要跟著幾人跑去警局的陌如鈺,翰墨正思索著下一次見麵會是什麼時候,聞言抬頭,忽略掉林夕月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淺笑而禮貌的對他點點頭,冇說話。
“穆警官,辛苦了。”
蕭霖對著穆祈微微點點頭,笑,“還特地來接我們。”
穆祈點點頭,轉頭對嬉皮笑臉的林夕月落下一句:“丘隊說,他聽到你講的那句話了。”
“!!”
林夕月麵色瞬間凝重,良久,她和蕭霖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坐進後座。
神色倒是平靜,看上去絲毫冇有把丘雲彰的威脅放在心上,反而像是在興奮什麼。
“……”翰墨默默盯著車裡兩人,許久,拉開前車門,坐到副駕駛位置。
順手接過穆祈遞來的資料,低頭細細的看了起來。
她看東西時麵色會不由自主地沉下幾分,眉頭微蹙,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自己的嘴唇,穆祈默不作聲地用餘光輕看這些早就爛熟的習慣,心下暖流劃過,連日查案的艱辛散去不少。
還是彆打擾她了。
見對方盯著資料的目光越發專注,穆祈如是想著,一踩油門,發動汽車。
銀白色轎車徐徐向前開動,隨後,加速向警局開去。
車內安靜的過頭,翰墨安安靜靜的看自己的資料,穆祈平平靜靜的開著自己的車,兩人都選擇性忽略後視鏡上對映出來的林夕月各種擠眉弄眼,和蕭霖一臉茫然。
恰好駛到一處紅綠燈路口,穆祈踩下刹車踏板,側頭對一臉平靜看著資料的翰墨說道:“難為你了,每次都來找你。”
翰墨這會也意識到穆祈刻意的搭話,她垂眸,唇角微揚:“什麼時候你對我們都要說客氣話了?”
穆祈微微一怔,待要再開口,翰墨清脆的聲音便打斷了他的話頭:“綠燈了。”
“……”穆祈隻好嚥下想說的話,收回視線繼續開車。
翰墨偏過頭看向窗外,注視著一棵棵被甩向車後的樹木,唇角一抹淺笑將收未收,眼中卻淡漠冰冷,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半闔了眼,手中的資料被不自覺的捏皺,隨後又緩緩鬆開。
天空雲層厚重,大風席捲而來,不知哪家電視正播報著天氣預報,螢幕中的女主持人正在提醒家家戶戶收好衣物。
路邊零星路人相攜快步走著,都害怕在半路遇上突如其來的降雨。
無數人影和樹木從翰墨琉璃珠似的眼中一晃而過,遠處黑濛濛的烏雲和天邊僅存的藍天都映入她的眼眸,刹那間麵前畫麵如漩渦般顛倒扭曲,鋪天蓋地的鮮紅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麵前,萎靡於地的血塊在金屬敲碎骨頭的震盪中無助的顫抖。
血河淙淙而走,腥臭味撲鼻,讓人作嘔。
順著那條河流往上,翰墨麵無表情地追隨著震盪的來源,很快便看見高大的身影站在橫陳的人旁,手中斧頭折射出金屬的白光。
又是一次重擊,血肉混雜在噴濺的血液中潑灑在空中,腳邊的人早就成了屍體,不再呼吸也自然不會喊痛,一時空氣中隻聞斧頭敲碎骨骼的嘎吱聲。
翰墨平靜凝望著這樣慘劇,眉眼間是目睹太多次而練就的淡漠。
她安靜的等著。
果不其然,下一秒眼前畫麵如風般扭曲捲折,霎時化作粉末消散在白光中,隻聽見陰冷如毒蛇的男音含笑問:“你想好了?”
翰墨不答,垂眸揉了揉眉心。
“愚蠢……無知……狂妄……”“你終將會死於你的傲慢,你終將會敗於你的自負。”
她淡淡一笑。
“不過。”
那些嘈雜的責罵在走過流程之後也就停歇,那個森冷的聲音帶著玩味的笑意壓過所有的質疑,“不過,你或許會不一樣。”
“我很期待你的表演。”
翰墨抬眸,麵前己是漆黑一片,她習以為常的闔上眼,在心底無聲無息地默唸:“我會讓你刮目相看。”
“在我的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