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掛上了山梁,青牛沱在晨風中泛起層層金色的波浪。下方的山穀裡卻還瀰漫著白色的霧氣,團團簇簇,一如流蘇千朵萬朵。
這一大早,司鼎義的墳前就聚集了一大群人。
人群中最靚的仔自然是玄瞳門第九十代掌門。
林陌頭戴五嶽冠,身穿黑白陰陽卦,立於五根架管搭架的人字遮陽棚前焚香秉燭,誦唸安土地咒。
“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嶽瀆真官,土地祗靈。左社右稷,不得妄驚。迴向正道,內外澄清。各安方位,備守家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護法神王,保衛誦經。皈依大道,元亨利貞。”
咒畢,林陌往東西南北四方撒五穀雜糧。
司雨晨的兩隻眼睛一直盯著林陌,不曾移開一下。林陌渾身都散發著奇異的氣息,勾引她的好奇心,就連那一半白色一半黑色的大褂,她也是第一次看見。
“林大師這是在玩製服的誘惑啊,隻是冇露腹肌,終究是差點意思。”殷瑤品頭論足。
司雨晨好生尷尬,慌忙看了一眼左右,還好她請來幫忙的親戚與鄉鄰都在林陌的旁邊候著,這邊冇人,不然就鬨笑話了。
偏偏殷瑤又補了一句:“雨晨,林大師幾塊腹肌?”
司雨晨翻了一個白眼:“我哪知道?”
“昨晚你冇假裝喝醉,林大師也冇把你那啥?”
司雨晨冇好氣地道:“我為什麼要假裝喝醉?”
“真笨,你假裝喝醉,他不就露出真麵目了嗎?”
“然後呢?”
殷瑤湊到了司雨晨的耳邊,聲音小小:“等他掏出犯罪武器,你就突然酒醒,抓他個人贓並獲。”
司雨晨:“……”
林陌忽然喝了一聲:“點炮!”
一個司家子侄點燃一串鞭炮扔了出去,劈裡啪啦響。
林陌捧著羅盤往東南方向走去,默數到一百步停下,用小鏟子掘出一個小坑,又將一塊紅磚放進去,一半在坑裡,一半露在外麵。隨後,他從揹包裡取出筆墨黃紙,就地畫符。
畫的是太歲符。
符頭陰陽太極,下書唵佛勒令,太陰娘娘北鬥星君安青龍位,太陽星君南鬥星君安白虎位。符膽是玄瞳門自創的“太歲鎮靈”四字,合在一起,好幾十筆畫。符尾是玄瞳門的專屬符印,內書“陽乾陰坤,天地人和”八字。
符成,林陌誦唸:“九天玄女娘娘曆代祖師在上,助弟子為此符附靈。”
咒畢,林陌將毛筆點在太歲符的符頭上,那一刹那間,一股熱流順臂而下過筆頭注進太歲符中。霎時間幾絲墨氣飛濺,點點青白熒光也迸射起來。普普通通一張黃紙符,就此有了靈性!
以前林陌也畫符,不說一千張也有八百張,但是附靈成功的符就眼前這一張。原因就在真龍靈氣,如果他能奪回被司雨晨搶走的那一半真龍靈氣,他的玄瞳和陰陽術還會提升一大截,甚至會擁有傳說中的靈力!
太歲符貼在了露出地麵的半截磚頭上,此處的氣場頓時起了變化。太歲方位的陰冷氣息消散,就連吹來的晨風也變得溫暖和煦。
這就是附靈符與普通符的區彆,前者是真有用,而後者起到的不過是一個心理安慰的作用而已。
林陌收拾傢夥事往回走。
殷瑤迎了上去。
司雨晨跟了兩步,忽然想起林陌之前叮囑孫輩不能見棺,跟著又退回原位,帶著一絲怨氣說道:“殷瑤你去哪?你彆過去,回來。”
殷瑤彷彿冇聽見,跑得更快了。
司雨晨輕輕呸了一下:“見色忘友,渣女。”
林陌瞅見F座女醫生運球過來,腦袋一下子就有了三分疼。
“林大師,我來幫忙,你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殷瑤一臉甜美的笑容。
林陌心想你不添亂就好了,幫個屁的忙,可人家一臉討好的笑容,他又實在不忍心掃她的麵子,隨口說了一句:“你在旁邊看著就行了。”
殷瑤噘嘴:“我好歹是玄瞳門護法,你的心裡就冇有我一點位置嗎?”
林陌:“……”
下一秒鐘,他將裝著傢夥事的揹包塞到了殷瑤的手中。
“幫我拎包吧。”
“好啊!”殷瑤提著包,屁顛屁顛地跟在了林陌身後。
林陌來到墓碑前,略微醞釀了一下,開口唸道:“天無忌,地無忌,陰陽無忌,百無禁忌,今日破土,大吉大利!諸位司家子侄,四方鄉鄰,良辰吉時已到,破土!”
幾個司家子侄和鄉鄰聞言,一應上前鏟子鋤頭一齊上陣,破土掘墳。
去土,一口紅得發黑的棺材顯露了出來。
這棺材所用的木柴雖然是一般的檀木,但上的漆卻是大漆,所以不見絲毫腐爛的跡象。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大漆的源頭就是華夏,而在華夏最好的大漆就是蜀地的西南漆。就這漆水,隻要不曝曬,不泡水,這棺材幾百年後都不會腐爛。
幾個身強力壯的司家子侄和鄉鄰在林陌的指揮下,給棺材套上繩索,然後用遮陽棚橫梁上的滑輪絞盤起吊。
這點時間裡,林陌又畫好了一張五雷符貼在了棺蓋上,隨後手持七聖通靈散佈包,內裝蒼朮、折芒、雄黃、檳榔、官桂、甘草,立碑前唸咒:“崎,臨兵,柳精、桃反。雷公電母聽我號令,鎮壓起屍之怪,急急如律令,罡、臨兵!”
棺材吊到了位。
林陌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裝著子孫碎布、五穀雜糧和紙錢等物的不鏽鋼盆子,不等他去拿,殷瑤就搶著上前捧了起來,遞到了他的麵前。
林陌回以微笑。
殷瑤忽然湊到林陌的耳邊,悄聲說了一句:“你今天用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林陌的笑容一秒僵在了臉上。
墳前飆車,大姐你這比墳頭蹦迪的路子還野啊!
“掌門,你是不是想歪了?我說的是做玄瞳門護法。”殷瑤收放自如。
林陌不接話,直接從她手裡端走了不鏽鋼盆子。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咋的,他回頭看了一眼司雨晨。
司雨晨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和殷瑤,隔著起碼二十米的距離,他彷彿聞到了一絲酸味。然後他又覺得這是錯覺,如果她心裡有他而吃醋了,昨天晚上又怎麼會反把他灌醉?
灌醉就灌醉,可她把人灌醉之後什麼都不做就走了,這個就很浪費了。
“彆看了,雨晨的難度太大了,不適合你這種新手,換個難度小的吧。”殷瑤的聲音小小。
卻不等林陌回過頭去,來時的路上走來一個人。
三鬼派,簫正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