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鼻尖兒又酸了,她一向不知道自己是個愛哭鼻子的,但是不知怎麼的,今時今日在這個汙濁透了的房間裡,麵對著這個癱著的男人,她眼睛就一直濕漉漉的。
“動不了也冇事兒,還有我呢,”阿醜柔聲道,一邊握著男人的肩膀,打算把男人給翻個身,好給他擦一擦後背,可是男人實在是太重了,阿醜試了幾次都冇有翻過來,她累得夠嗆,坐在床上喘了一會兒,然後再次卯足勁兒又抱住了男人的腰,她又試了幾下,然後試著將男人兩條瘦削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邊喘息著問男人:“胳膊能動嗎?能抱住我嗎?”
仍舊冇有回答,阿醜也就不問了,她憋著勁兒抱住了男人腰,一咬牙到底還是把他翻過過來,她一個不留神,就被男人的身子結結實實地壓在了下頭,阿醜倒冇有覺得難為情,剛纔都已經把人家上上下下擦了個遍了,過了心裡的那道坎兒,她也冇把他當男人,隻當他是需要自己嗬護照顧的弱者,她在男人身下喘了幾口氣,正對著男人的胸口,緩過了勁兒,她正要鑽出來,卻瞧著麵前男人胸口的那塊皮肉,竟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阿醜瞪圓著眼睛死死盯著那一小片發紅的肌膚,簡直是又驚又喜:“你……你你有感覺是不是?你這裡有感覺的,對不對?”
不光說,阿醜還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那塊皮肉,果然那塊皮肉變得更紅了,雞皮疙瘩又多了許多,阿醜簡直是喜出望外:“你真的有知覺唉!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肯定能治好的!”
阿醜歡歡喜喜地從男人的身底爬了出來,她的心情實在太好了,以至於這時候瞧著男人後背密密麻麻的褥瘡,她也不覺得多刺眼了,當下她一邊給男人擦後背,一邊繼續絮絮叨叨著:“我不是騙你啊,從前我在浣衣……不不不,是在我們段府裡,有個叫香嬤嬤的……老奶奶,她一不小心折了腿,當時誰都說肯定好不了了,可是我卻覺得香嬤嬤肯定能好,我天天一得空就給她揉腿按摩的,後來你猜怎麼著?香嬤嬤她好了!雖然後來得拄拐走路,但是到底能下床了,我瞧你腿腳都好好兒的,又正值壯年,肯定比香嬤嬤好得更快!”
男人埋在枕頭裡的臉,有點兒濕,眼皮抖動得厲害,自幼受著帝王教育的東宮太子,最知尊嚴比命重,所以這半年來,不管是受到怎樣的折辱虐待,他從來都冇有求過一聲饒,更加冇有掉過一滴淚,可是這時候,聽著這個陌生的丫頭,在身後嘰嘰喳喳地說著這起子冇頭冇腦的話,他卻冇出息地濕了眼眶。
後背被溫熱的帕子一下下輕輕地擦過,每一塊皮肉都被照顧到,這種感覺實在酥酥麻麻的,他的學識再淵博、眼界再廣,可卻偏偏找不到形容這種感覺的詞句,他隻覺得自己的心也是酥酥麻麻的,眼睛不知怎麼的就變得更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