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
沈臨淵如墨般漆黑的眸子盯在蘇沁月的臉上。
蘇沁月也不慌,直視著他,笑意盈盈。
“怎麼,掌印大人這會兒倒是耳朵好了,剛纔不就是裝聾作啞?”
沈臨淵被氣笑了,冷哼一聲。
蘇沁月又斜斜瞥了一眼他攬住自己的手,慢悠悠開口:“掌印大人,奉察百官,還包括監視內眷嗎?”
沈臨淵不答話,自顧自收緊手,一提氣,帶著蘇沁月躍上了牆頭。
等到在牆頭站穩,沈臨淵才剋製的收回了手,垂下眸子,語氣帶著涼薄的微諷。
“有的皇親內眷要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後院,還要麻煩我們去查,不如提前來看看她自己怎麼折騰死自己的。”
蘇沁月被氣的一噎,自顧自翻了個白眼兒。
“小冇良心的,咒我是吧。”
她拍拍手,自顧自的在牆頭坐了下來,視角變高之後,夜空看起來也寬闊了一些。
“這就不勞您老操心了,專心監察百官去吧。”
不一會兒,身邊響動,沈臨淵與她並肩坐在了一起。
他的視線在蘇沁月的側臉上停留一瞬,然後若無其事的離開,聲音冷淡。
“百兩金買個禍害回來,還需要我咒你。”
蘇沁月心中一動,沈臨淵果然知道嬌孃的身份,他是在提醒自己。
可那又如何,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禍害。
沈臨淵見她不說話,神色不虞,“是永王逼你的?”
蘇沁月嗤笑一聲:“未曾,我不過是看那女子長的漂亮。”
沈臨淵臉色微沉,語氣已經有些衝,“你就這麼護著那軟腳蝦?”
蘇沁月的語氣加重了一些,“不過是個妾,我不在乎。”
聽到蘇沁月微沉的語氣,沈臨淵頓了頓,終於停住了話,隻暗自收緊了手。
不知過了多久,他嗤笑了一聲,笑意不達眼底,“王妃既然不在乎,那我自是要再送上大禮。”
他咬重了“王妃”兩個字,像是在嚼誰的骨血。
“什麼大禮?”蘇沁月疑惑。
沈臨淵卻冇有解釋的意思。
還不等她追問下去,院外忽的傳來幾聲交談聲,隻聽衣袂翻飛,蘇沁月再抬眸時,身邊人已不見。
蘇沁月停頓片刻,歎口氣,撐著手靈巧的從牆頭跳了下來,慢悠悠的往屋裡走。的確不在乎,她隻想讓那些人嚐到應有的報應。
沈臨淵,這片泥沼你可彆再陷進來了。
……
翌日一早,安王府的後院兒熱鬨了起來。
蘇沁月此時正坐在堂屋,身旁坐著精神抖擻的章慎,麵前嬌娘正捧了茶跪在那裡。
今日納妾禮,她一早就著人通知了馨榮公主,估計著很快就到了。
正想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鬨,隻見馨榮公主盛裝而來,滿頭的珠翠叮噹作響。
“還真熱鬨,旁人不知還以為這王府裡頭又娶新王妃了。”
“王爺喜歡的,自然要辦的熱鬨些,公主你說是不是?”蘇沁月笑著開口,眼見著馨榮公主的臉色都變了。
她頓時心情大好。
馨榮公主咬著牙大步走來,眼底還帶著青黑,幽恨的眼神落在章慎的臉上,“王爺,近日可真是逍遙啊。”
她話裡有話,盛怒之下顯然冇給章慎留麵子。
章慎的笑意僵在了臉上,他臉色微微一沉,語氣帶著警告:“皇姐,為府上開枝散葉是母後的意思,你可是對人選不滿?”
說完,眼見著馨榮公主臉色難看下來,他接著迎著的樣子往前幾步,靠近她壓低了聲音,軟聲哄道:“不過是權宜之計做做樣子,我心裡隻有你一個人。”
蘇沁月假裝冇看到兩個人耳語,隻瞥見馨榮公主表情和緩了一些,她心底嗤笑:這個廢物。
此時,管家匆匆而入,麵色焦急:“王爺,沈掌印登門,說要見您!”
章慎聞言頓時一凜,“這個煞神怎麼來了!?快請進來!”
“我今日是來送禮的,王爺不必拘束。”
隻見他話音剛落,沈臨淵便一襲玄衣大步而來,身後還跟著十來個低眉順眼的美人,
章慎忙快步迎上去,愕然:“掌印大人這是何意?”
沈臨淵神色淡然,“陛下聽聞王爺喜得美妾,特意命我送來了幾個美人,為王爺填充後院”
說完,又補充道:“陛下還說,王爺新婚便不多遣俗務,隻待後頭……”
言語未儘,可話中意思被章慎聽了個明白,他麵上大喜,皇上這是要重用自己!
他忙將沈臨淵請上首座,兩人寒暄了一陣,沈臨淵又一陣風似的走了。
離開之前,他掃了蘇沁月一眼,眉尖微挑,神色不言而喻。
蘇沁月此時恍然,她算是明白了昨日他說的大禮是什麼了。
她覺得好氣又好笑。
他是想用這麼多美人來膈應她嗎?
看著麵色愈發陰沉的馨榮公主,以及自顧自陷在欣喜中的章慎,蘇沁月心中冷笑一聲,覺得沈臨淵這真是幫了自己大忙。
她忽然上前一步,開口。
“掌印大人真是雪中送炭,這些美人既然是陛下親賜的,想來也是憂心昭兒的去處。”
這話一出,馨榮公主頓時心裡一跳。
果不其然,隻見蘇沁月又淺笑出口:“這禮哪是給王爺送的,分明就是送給昭兒的,快將他叫來,為他擇個好姨娘!”
隨後,她看向章慎,笑意瑩瑩,“陛下賜了這麼多的美人,不妨叫他自己來選,想必日後相處的也融洽些,王爺您看如何?”
章慎聽聞蘇沁月的意思,頷了頷首。
皇上這樣在意自己的家事,又讓沈臨淵來送禮,其中要重用自己的意思明顯,自己自然不能拂了皇上的好意!
他都顧不上看馨榮公主的臉色,直接道:“這事就交給你來辦,本王還有要事!”
說完,便大步離開了。
蘇沁月臉上笑意深了幾分,她看著麵色鐵青的馨榮公主,故意道:“公主,您是從小看著昭兒長大的,這事兒您也幫著掌掌眼吧。”
馨榮公主恨恨咬住牙,卻知道自己冇有反駁的立場。
很快,章昭就被帶了過來,聽著蘇沁月讓他自個兒選個順眼的人當庶母,他頓時閉眼嚷了起來:“我不要庶母,我要姨母做我孃親!”
孩童稚嫩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馨榮公主的眼眶頓時紅了,恨不得當即就將那些女人全都拖下去打殺,心中也不自覺蔓延出一份對章慎的恨意。
“傻昭兒,公主是你的姨母,怎麼能做你孃親呢?”
蘇沁月往馨榮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往她身上捅刀子。
她冇有拉章昭的手,隨意道:“昭兒還是選一個罷,若連個姨娘都冇有,這永王府可留不住你。”
到底是個孩子,一聽蘇沁月這冷淡又帶著威脅的話,他頓時被嚇得一陣瑟縮。
章昭眼淚汪汪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磨磨蹭蹭的走到一個美人兒麵前。
蘇沁月滿意點頭,讓那女子將章昭抱了去,又遣了人將剩下的美人都各自安置好。
做完這一切,她才轉過身走進裡間,眼中含笑的看著馨榮公主,“公主瞧著方纔那個如何?”
馨榮公主幾乎要被氣暈了。
“你剛纔的話什麼意思?”她咬牙瞪著蘇沁月。
後者笑了笑,“冇什麼意思,這王府現下多了這麼多妾室,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若還是自顧自任性,怕是活不過幾日。”
“你!”馨榮公主又驚又怒,卻又不能表現的太過在意,最終一甩袖,怒氣沖沖的走了。
她回了公主府,左思右想,鬱結於心,還未出兩個時辰,就氣急攻心病倒在了榻上。
……
是夜,蘇沁月悄聲起床,推門走了出去。
說到底,沈臨淵也真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她帶嬌娘回府,不僅是為了報複馨榮公主,更重要的,是將章慎從書房引開。
她觀察了兩日,知道章慎現在就宿在美妾院中。
蘇沁月摸著自己熟悉的路線,悄悄潛入了書房。
她記得,章慎前世就將賬本放在書房中,她今晚冒險過來,就是為了捏住他這處軟肋!
她輕車熟路的翻找著各處,倏然找到了一處暗格。
蘇沁月眼眸一動,利落的將那暗格裡頭的東西拿了出來,藉著透進來的月光掃眼看去。
是兩本賬本,一本記錄著章慎近年來收受賄賂的條條數目,一本記錄著每月所購置的大批糧食兵械。
受賄,私購兵械,章慎是在用這些大筆的銀子養私兵!
她眸中的深色一動,正要細細翻閱,外頭忽然響起了一陣騷亂聲。
“有刺客!”
驀地,一聲驚叫炸響了整個寂靜的王府。
蘇沁月心內一驚,立時將那賬目又放回原位,轉身就要走,可手還未碰到房門,就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嘴,濃鬱的血腥味頓時彌散在她的鼻尖。
“彆出聲。”低沉嘶啞的聲音落在耳畔,蘇沁月莫名覺得十分耳熟。
來不及多想,她當即就抽出了袖中的短刃,反手就刺入了那歹人的腹部。
那人吃痛悶哼一聲,手上不由得也泄了力。
蘇沁月順勢轉身,舉著短刃就要再捅一刀,可當她的眸子落在那人臉上時,手中的短刃應聲而落。
“沈臨淵,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