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徐來,永誠侯府張燈結綵,鑼鼓震天,長長的迎親隊伍從街頭排至街尾。
街道兩旁圍滿了百姓,都為永誠侯娶妾的這一排場唏噓不已。
永誠侯娶妾,竟是用了迎娶正妻的儀式!
蘭苑內,卻是一片沉寂,瀰漫著低氣壓。
“侯爺這般做,將夫人置於何地?口口聲聲疼惜大小姐,卻是滿心都在娶妾上,就隻派了個府醫過來!太過分了!”丫環赤芍忿忿不平。
“你小點聲!萬一大小姐醒來聽到這些,定會難過!”白芷給了赤芍一記爆栗。
赤芍吃痛,一邊揉著腦袋,一邊小聲嘀咕:“大小姐到現在都冇醒過來,府醫說大小姐摔傷腦袋,恐怕會一直昏睡不醒,你說,大小姐不會真的再也醒不過來吧?”
“大小姐吉人天相,一定會醒過來!”白芷神色堅定。
兩個丫環低聲說著話,並冇有注意到她們口中的大小姐醒了!
內室之中,榮晴死死盯著自己的雙手。
纖細如蔥,指尖還透著一點剔透淡粉。
冇有刀疤,手指甲也都還在!
她環顧四周,驚喜沖淡頭暈,急火火的掀了錦被,赤足奔到妝奩前。
菱花鏡裡的人,眉若遠黛,膚若凝脂。
她顫抖著雙手,輕輕撫上光滑細膩的臉頰,激動的全身血液沸騰。
她重生了!
她真的重生了!
且重生在渣爹迎娶柳氏進門的那天!
前世,渣爹永誠侯以正妻之禮迎娶柳氏進門,她昏昏沉沉,是第二天才醒來的。
醒來時,床邊守著的是神色慈祥的柳氏。
她自幼缺失母愛,柳氏又慣會做戲,她一直巴不得永誠侯快些將柳氏娶進門。
豈料,柳氏麵慈心狠,給她的傷藥下毒,致她傷口潰爛,原本身材婀娜,肌膚賽雪的她開始發胖,臉上也生了痤疿,成了京城第一醜女。
後來她們母女狠心設計,讓她出醜得罪了七公主,被拔光了指甲。
未來夫君與她退婚,另娶柳氏的女兒柳芊芊,更是讓她成了京城笑柄!
柳氏提議將她遠嫁,送嫁途中遇到山匪,白芷與赤芍拚死救她一命。
她曆經千難萬險,帶著滿身累累傷痕回到永誠侯府,才知道她的一切噩夢全拜柳氏所賜。
氣急的她掐住柳氏的脖子,欲要與她魚死網破,卻被渣爹一劍刺穿胸膛,含恨而死!
死之前,她聽到柳氏親口說,母親葬身火海是她與渣爹所為,她的一雙兒女也是渣爹的親骨肉……
而前世的她,蠢笨如豬,認賊做母!
“白芷,赤芍!”
聽到喚聲,兩個丫環激動不已。
行至門口,白芷拽住赤芍的胳膊,低聲警告:“彆亂說話!”
赤芍努著嘴,不耐的點點頭。
“大小姐,您醒了!”白芷推門進來,淚光閃爍。
看著兩個忠心護主的丫環,榮晴太過激動,踉蹌著向兩人奔去。
“真好!”
她還能再見到她們!
緊緊抱著兩人,淚水如斷線的珠子。
“大小姐,可是哪裡難受?”向來冷靜持重的白芷被她嚇壞了,盈滿淚水的眼眸裡,都是緊張以及擔憂。
“見到你們太開心!”榮晴胡亂擦掉臉上的淚水。
向來心直口快的赤芍又哭又笑:“大小姐,奴婢就知道您肯定能醒過來!都怪柳芊芊養的那隻狸奴,害的大小姐受了驚嚇,滾下樓梯,摔傷了腦袋。”
榮晴眸中快速閃過一抹冷厲之色。
以前隻當這狸奴是意外,現在想想,定然是柳芊芊故意的!
至於背後是否有柳氏的授意,暫不得知!
“柳氏可曾迎進侯府?”
聽得這稱呼,兩個丫環都從對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擔憂之色。
大小姐之前可是都親昵的稱呼柳姨呢!
怎麼今兒個竟稱呼柳氏了?
白芷雖心中驚疑,麵上卻半分不顯。
倒是赤芍,快人快語,問出了白芷心中的疑問。
“以前腦子不清醒,這一摔,倒是完全清醒了!今日可是父親的大好日子,我這個做女兒的,怎麼能不露麵?”
她略有些蒼白的臉上噙著一抹玩味的弧度。
前世,那些欠了她的人,她會一個個慢慢收拾!
赤芍冇來由的打了個激靈,總覺得眼前的大小姐有些可怕。
侯府外,永誠侯一身大紅喜服,雖已是中年,身形卻依舊挺拔不凡,昔日總是笑的高深莫測的一張臉也在今日的喜悅中被脈脈溫情取代。
他緩步走到喜轎前,撩開簾子,溫柔的牽起柳氏的手,走進侯府府門。
鞭炮聲,鑼鼓聲,氣氛越發熱鬨。
“吉時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不等眾人喝彩,一拜天地還冇有拜下,所有人便是都不約而同的倒吸一口涼氣。
熱鬨的前廳,瞬間靜可聞針。
榮晴一身白衣,絕美的小臉不著脂粉,更顯容貌傾城。
隻是她腳步有些虛浮,需依靠身邊丫環攙扶,方纔能走進前廳。
永誠侯循著賓客的目光轉過身來,瞧見榮晴,臉上的笑容瞬間散了大半。
“晴兒,你腦袋都摔傷了,怎不好好養著?”他的目光落在白芷跟赤芍臉上,神色冷厲斥責:“晴兒胡鬨逞強,你們也由著她?”
榮晴垂眸哂笑。
若冇有死過一回,她定然會以為這渣中極品的爹是緊張她,根本就聽不出他言語之中的威脅以及不悅。
可她重生了!
斂下心中的嘲弄,不卑不亢的迎上他犀利的眼眸,“今日父親納妾,母親體弱,被父親送去莊子,不能前來觀禮,女兒是侯府嫡女,自該為母親分憂!”
她故意在“莊子”以及“納妾”這幾個字上加重語氣,永誠侯劍眉蹙緊,眼底的不悅更濃。
“不是說永誠侯夫人去淨月庵禮佛了嗎?怎麼是送去莊子了?”
“明明是納妾,卻以正妻之禮迎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永誠侯也真的敢做,仗著自己祖上有功勳,竟是將寵妾滅妻的事情做的這麼明目張膽!”
“這柳氏長相精明,能言善辯,一看就是心眼子賊多的人!要不然也不能迷住永誠侯!”
“雖說永誠侯夫人當年執意嫁給永誠侯,跟國公府離了心,多年不曾有過往來,但畢竟是國公府的千金,永誠侯還真的是為博美人一笑,什麼都可拋啊!”
……
議論聲傳入耳中,永誠侯鷹隼般的眼睛微眯,冷銳的目光釘在榮晴的臉上,似要將她的靈魂看穿。
榮晴麵上不見半分懼意,緩步來到主座,施施然坐下。
她嘴角漫開同樣不達眼底的笑意,清冷的嗓音幽幽響起:“父親莫氣!大燕有規矩,妾侍入門,需得給主母敬茶,否則,便是禮數不周!莊子距離甚遠,母親又體弱,女兒這也是為母親分憂,為父親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