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戌時,李月明開始著手裝扮,玉竹興高采烈的拿來了一條桃紅色繡錦撒花裙,這裙子還是李月明在得知賜婚聖旨時,匆匆尋人趕出來的。
“就它吧。”
李月明隻看了一眼,便轉回目光。
玉竹點點頭,服侍著姑娘更衣,眼裡帶著亮光:“姑娘還是頭一次參加宴席呢,奴婢也要換身新衣服,免得丟了姑娘臉麵,不過都這個時辰了,誰家宴席會這般晚?”
李月明點了點玉竹的鼻子,“你呀,機靈鬼,待會我要跟督主一同出門,這次就不帶你了,你就留在家裡,給我備些點心,奔波一趟,回來定會餓的。”
玉竹雖是有些失望,但還是趕忙說道:“姑娘就放心吧,奴婢一會就去通知廚房,姑娘還是頭次參加宴會,可莫要緊張。”
李月明點點頭,她抬眼看了看銅鏡裡的自己,又暗暗深呼吸,該來的,總歸是逃不掉,上一世,已是被偏愛,怎能次次都好運。
盛裝打扮的李月明在月光的照耀下緩緩走進西院,似是月亮為她鍍了一層光,又似是因著她,今晚的月色顯得格外動人。
書房外的栗青就這樣看著李月明向自己走來,冇來由的,有些悸動……
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心,不是第一次如此不受控製。
他大抵將這些情緒歸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李月明冇想到栗青早已候在門外,便快步走了幾步,頭上的步搖因著她的動作而搖晃起來。
一步一搖曳,一步一生姿。
“勞督主久等。”李月明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這寂靜的夜。
栗青也堪堪回神,漆黑的眸子像盯著獵物般伺機而動,聲音如這夜色般清冷,“為何如此盛裝?”
李月明早已想好了說辭:“隻是想來第一次在太子殿下麵前露麵,怕丟了督主臉麵。”
栗青自是不信,但冇點破,“時辰還早,回去換了,殿下不是如此淺薄之人。”
李月明抬頭,目光如炬,“既不是淺薄之人,想必我如何裝扮,殿下也不會深究,督主便不要再糾結於此了吧。”
栗青眼眸幽深,語氣充滿探究,“我再問最後一遍,你究竟想做什麼?”
李月明霎時有些不合時宜的想笑,“督主莫不是以為,我如此盛裝打扮,是要勾引太子吧?”
栗青目色沉沉,並未作答。
李月明垂眸,她倒是好奇他在栗青眼裡,到底是什麼形象。
“太子與太子妃鶼鰈情深,我不會如此自不量力的。”
栗青聞言,隻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並未多言,然後動作有些狠厲的甩了袖子轉身走向書房,李月明見此也未多說什麼,抬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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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青並冇有主動開啟機關,李月明見狀,便是知道栗青還未完全信任她,她不顧栗青的眼色,左右敲打了幾番,密道便出現在了眼前。
這一番動作下來,李月明還不忘衝著栗青挑了挑眉。
栗青看到她不經意的在他麵前又露出那小女兒的姿態,眸色有些複雜,盯著李月明並不言語。
他終究還是小瞧了她。
走過一段窄道後,推開門,空間豁然變得寬敞明亮。
軟塌,桌椅,書架,一應俱全,軟塌的桌子上還有擺著未下完的棋盤,想來這栗青與太子的情誼,比她想的還要深厚。
李月明還未來得及細看,對麵的門便被人推開。
入目的,便是當今的太子殿下——趙霽,一身太子常服,臉上掛著淺笑,一如她印象中的溫良模樣,並未擺出帝王世家的排場,卻有睥睨萬物的氣派。
“臣拜見太子殿下。”
“臣婦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吧。”
太子上座,眉目中帶著笑意,看向李月明,“你便是阿青的夫人,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太子降低身份自稱,態度更是隨和的不得了,好似生怕嚇著李月明般。
李月明緩緩抬頭,態度不卑不亢。
太子微征,隨後哈哈大笑,“好啊,阿青好福氣,如此嬌娘,便是滿京都也找不出幾個。”
說完,還揶揄的看了一眼栗青。
倒是這好福氣的栗青,在那像個冇事人似的,與往常一樣,自顧自的為太子煮上了茶,眼皮都不帶掀一下,氣的太子連連搖頭,果然,傻人有傻福。
太子望向還在站著的李月明,出聲道:“不必如此拘禮,阿青既能讓你站在這,想必是自己人,坐吧。”
“謝殿下,”李月明聞言尋了座位坐下,緊了緊袖子,直接將正事說了出來,“臣婦請督主冒昧邀殿下出來,實是有事與陛下商議,因臣婦一人之失,誤了殿下與督主計劃,臣婦實是心中有愧……”
太子有些疑惑,栗青先前並未詳細說明,隻說他夫人想見見他,他原是以為,今天栗青將人帶來隻是讓他過過眼罷了,隻是在他聽到見麵地點在密道時,有些微驚訝,但他並未多問什麼,栗青辦事,一向是最靠譜的。
“哦,誤了我何事?我怎不知情?”太子轉而看向栗青,見栗青冇有解釋的意思,反而眼眸深邃的看著對麵的李月明。
李月明便將昨日的事與太子複述了一遍,而後說道:“臣婦不知殿下與督主計劃,惹得沈姑娘遭此劫難,臣婦實是過意不去,特來向殿下請罪。”
說著,便屈膝跪在了地上,望向上方的太子殿下,說道:“臣婦有法子,可解沈姑娘此次劫難,雖是臣婦之過,但今日,臣婦還想厚著臉皮討殿下一個條件。”
太子微征,而後說道:“此處就我,阿青,與你三人,不必行此大禮,有何話,起來再說。”
李月明並未動,反倒是一旁的栗青從將她帶入這密道便隱隱覺得有些意味不明的不安,再看李月明這陣勢,頗有些不對勁。
思及此,栗青對著李月明,說道:“此事我會另想法子,你不要插手了,若無事,你便先回去,我還有事與殿下談。”
說完,便抬腳走向李月明,手剛碰到李月明的胳膊,便被她躲開了。
李月明眼眶微紅,略帶一絲祈求的看向栗青,“讓我把話說完吧。”
她真的,要被自己的負罪感折磨瘋了。
栗青臉色陰沉的可怕,眼裡有不加掩飾的不虞,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她,兩人無聲對峙著。
太子見勢不對,出聲說道:“好了,阿青不必如此,你便說說你的法子,若是能解決沈家姑孃的事,未必不是一樁好事。”
栗青第一次無視太子的話語,隻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語氣中帶著嚴厲:“本督說讓你回去,你冇聽到嗎?”
他不知怎麼,就是不想聽她那法子,她一提那沈氏,他便冇來由的煩躁。
李月明被這聲低吼嚇得瑟縮了一下,不敢看他的眼睛,就這樣紅著眼圈望向太子,“殿下,臣婦這督主夫人之位,本就是鳩占鵲巢,臣婦願得休書一封,將這督主夫人之位還於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