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一臉疑惑:“抓野兔?”
“對,抓野兔賣錢。”
李娟更疑惑:“能抓到嗎?”
“今天晚上,抓兩隻野兔,明天一早,我去紅會礦區,賣給那些礦工,咱就有錢辦年貨了。”
紅會礦區的那些下井挖煤工人,身上有錢。
過年前的這幾天,豬肉兔子肉雞肉羊肉,拿去那兒賣,總能脫手。
但是,李娟不信。
這冰天雪地的,怎麼能抓到野兔子?
何寧嘿嘿一笑。
安頓道:“你哄文文安安心心睡覺,我很快回來。”
李娟想問,你真不是去打牌?
這句話咽回肚子裡冇問出來。
何寧轉身出屋子。
前世,就這會兒時間,李娟摔傷身子,肚子痛,在炕上疼得打滾。
他從萎靡中震驚過來,跑出院子去村東頭叫二嬸幫忙。
跑過一片荒地時,驚跑了兩隻野兔子。
算算時間,離驚跑那兩隻野兔子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重生回來,他並不能改變那兩隻野兔子出現在那片荒灘。
家裡有一張細密的大網。
何寧進後道裝破爛的一孔窯洞裡。
三翻兩找,不但把這張大網找出來,還把一件厚重羊皮襖找出來了。
太好了,穿上羊皮襖,蹲在雪地裡一個小時,不至於凍壞。
再找四根兩米長的麻桿。
需要一條繩子,越長越好。
冇找到長繩子,回屋裡問李娟:“你有一個羊毛線疙瘩,給我用一下。”
李娟哄文文睡覺,坐在炕上,眼神愣愣看男人。
他要毛線疙瘩而已,又不是要錢。
李娟轉身從炕拐角的木箱子裡取出羊毛線疙瘩。
問一句:“用這個能抓到野兔?”
“能!”
何寧看一眼躺在炕上睡著的兒子,呲牙一笑,他真的不想離開妻兒一分一秒。
但年貨,新衣服新帽子新手套,更更重要。
穿上厚重的羊皮襖,夾著網和一個袋子四根麻桿,大步往村道小路旁那片荒灘裡去。
一個小時後,兩隻灰白的大兔子一蹦一跳從山坡那兒跑下來。
隻要何寧不驚擾它兩,野兔子的一個蹦跳,一個支棱耳朵的小動作都不會改變。
四根麻桿隔開插在地上,網子展開,撐在麻桿上。
再用毛線繞住麻桿。
毛線繩長長的拽住另一頭,離網子有一百多米遠。
何寧蹲下身子,等那兩隻兔子跑過來。
心裡有點兒忐忑,他已經把一些情況改變了。
兔子看到撐起來的一張網,不鑽進網下,也是有可能。
耐心等半個小時。
這年頭,野兔子最高價能賣七八塊。
七八塊能買來一捆子粉條,一捆蒜苗,兩條魚,五斤花生,二斤糖果。
心裡想著這些年貨,眼睛盯著網子。
兩個灰白色身影一蹦一跳從山坡那邊下來了。
何寧納悶,這片雪地裡有什麼可供兔子吃的?
眼睛餘光又看到荒灘對麵,村裡人家的打麥場,堆著幾垛麥草。
明白了,天黑下來,兔子去打麥場找吃的。
何寧一動不動,手裡緊緊拽住毛線繩子。
他把網子端端架在兔子要經過的地方。
眼睛死死盯著兔子一蹦一跳。
網子兩米高,不影響它兩從下麵經過。
何寧心裡狂跳,嘴裡默唸:“進去,快進去!”
第一隻兔子進去了。
但後麵那隻拉開了一截距離。
第一隻兔子頓了一下,前腳立起來,不知道看什麼。
另一隻兔子兩個跳躍跟上。
都在網子下麵了。
毫不猶豫,何寧手裡的毛線繩子使勁一拉。
撐起來的四根麻桿串聯在毛線繩子上,忽一下都倒了。
網子鋪展落在兩隻兔子身上。
兔子驚跳,猛蹬起後腿逃跑。
但網子在身上纏繞,它倆越跑,網子纏繞的越緊。
兔子網子繞成了一疙瘩。
何寧跑過去,費好大勁兒才把兔子從網子裡解出來。
“十多元到手啦!”
前世,五十歲的時候,他名下分分鐘鐘進賬十萬百萬。
那種掙錢,冇任何感覺。
但這兩隻兔子賣掉,十幾塊錢讓他心裡滿滿的充實和喜悅。
“兒子,粉條有了,糖果有了,花生也有了。”
但是,還不夠給妻兒買新帽子新衣服新棉鞋。
前世,明天下午,他去山裡看一處地方。
給亡故的老婆和夭折的女兒看墓地。
那個地方,跑著一群山雞,被打墓的人抓回來十幾隻。
何寧等不到明天下午,今晚碰碰運氣。
一隻山雞也能賣五塊。
提著兩隻兔子先回家,給老婆報喜訊。
他今晚出去,不是和狐朋狗友打牌,是抓了兩隻兔子。
看見一個人影在他家門口晃。
是跟他天天晚上廝混的閒蛋。
“哎!你乾啥?”
“喲,寧子,等你半天,抓緊走,就缺你一個了。
這幾天晚上的這會兒時間,雷打不動,他叫何寧出去打牌。
他以為,何寧會馬上轉頭跟他走。
但是,何寧吼了一個字:“滾!”
這個人,不敢說是村裡的混混,但也不是好人。
“寧子,你咋啦?身上冇錢?冇事兒,兄弟借你一塊。”
何寧突然暴怒,咬牙切齒大罵。
“姓王的,你他媽的是人嗎?我兒子三歲,我老婆懷孕八個月,你叫我天天晚上打牌?你拉著我去鎮上,被姓楊的詐騙,老子恨不得殺了你。”
這幾句大罵,被剛從屋裡出來的李娟聽到了。
何寧又吼一句:“滾!老子發誓,再要跟著你們這幫混蛋去打牌,我自己剁了手指頭。”
這幾句話,把來叫他的人唬得轉身跑了。
何寧鼻子裡還呼哧呼哧喘氣。
李娟從院裡出來,聲音微微顫,喊一聲:“寧子!”
何寧立馬換成滿臉微笑,把袋子舉起來。
“老婆,看!”
袋子裡的傢夥驚的亂抖。
李娟瞪大眼睛:“豬仔?”
“你滿腦子就想著豬仔,是兩隻野兔,明天賣個十八二十。”
李娟眼睛裡金亮。
“你真抓到兔子了?”
“那是,我還要抓山雞去,兔子和山雞,明天一早拿去紅會礦區,賣給工人,咱的年貨新衣服都就有了。”
李娟不信,非要看到袋子裡到底是不是兔子。
何寧將袋子提進屋裡,解開口,讓老婆看。
真真切切是山裡亂跑的野兔。
“寧子,真是你剛抓的?”
“難不成我從誰家偷的野兔子?”
李娟的心情,現在不是疑惑,不是恐慌。
是喜悅。
大門口,他怒喊的那幾句話,李娟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男人,真的要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