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一整天的路,直到深夜才總算趕到了蘇城驛站,夜幕之下,官驛門口的燈籠隨風搖晃,照出一行人長長的影子。
今夜天邊無星無月,夜間的風更涼了些,夾雜著陣陣濕氣。
戶部的官員眼見變了天,連忙命人將裝糧草的馬車遮蓋嚴實,以免落了雨水發黴。
車廂內的雲舒月疲累的睜開眼,發現自己竟靠在蔣承遠的肩上睡著了,微傾的頭立時直了起來,睡意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見她醒了,蔣承遠這才下了馬車,戶部侍郎見到姍姍來遲的丞相大人,心明眼亮道:“大人,這裡下官已經佈置妥當,大人快帶著夫人入驛站中歇著吧。
蔣承遠:“不急,今夜天色暗沉,恐會有雨,要將糧車遮蓋的緊實些,另外守夜的兵士五十人一輪,每兩個時辰換班一次。”
“是,大人。”
驛站的人早早就接到了通知,說是今晚丞相大人會過來,因而負責接待的地方官員一早便來這裡候著。
雲舒月剛下馬車,就看兩位身著官服的官員朝這邊走來,此時,蔣承遠已將事情安排好走了過來,蘇城和官驛管事連忙上前見禮:“下官見過丞相大人。”
兩人都聽說丞相大人剛剛成親,再看他走到雲舒月身邊停下,又心領神會的朝雲舒月拱手道:“這位一定是丞相夫人吧,下官有禮啦。”
雲舒月朝著二人福了福身。
蔣承遠問:“今日驛站中可有其他人入住?”
知府大人回道:“冇有,押運賑災錢糧是大事,驛站昨日就已經明令不再收人入住了。”
“嗯。”蔣承遠邊說邊抬步往驛站走,兩位官員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側,如此一來,雲舒月被落在了後麵,蔣承遠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身邊說話的兩人先是一愣。
察言觀色的看向丞相大人。
蔣丞遠轉身走到雲舒月身邊,向他伸出手:“這裡光線太暗,小心走不穩。”
兩位大人見狀識趣的往旁邊挪了挪,冇想到傳說中無情果決的丞相大人,竟也有這般柔情周到的一麵。
雲舒月冇想到蔣丞遠會停下來等他,望著麵前那雙修長的手遲疑了下,最後還是將手放了上去。
蔣丞遠皺眉,她的手冰涼,不由得握得緊了些。
手心傳來的溫熱讓雲舒月暖和了些,她就這麼跟在蔣承遠身側,在隨後趕來的眾位官員驚詫的目光中走入了驛站。
幾位大人忍不住竊竊私語道:“相爺成親當日都不肯背新娘子入府,我當時還以為相爺對夫人不滿意呢,今日看來,相爺與夫人感情似乎不錯。”
“丞相大人向來性子清冷那是對外而言,對內守著這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夫人,還能把持的住?”
“你們不覺得冷啊,快進去吧,剛剛幫著扯馬車的圍布,我這手凍得拔涼。”
雲舒月一路都在琢磨大鬆山的事,如此一來神情越發專注,甚到忘了自己的纖纖玉手還握在蔣承遠手中,也是因為心中的事,雲舒月也冇聽清幾位官員的話。
蔣承遠則不同,他耳力極好,幾人的話聽得一字不落清清楚楚。
訥訥的跟著蔣承遠進了房,雲舒月便解下披風掛在架子上,而後來到桌邊倒了杯水,握住杯盞暖手。
打從她提起大鬆山的事,一路上就是這副神情,一會沉思出神,一會眉頭微皺。
稍是功夫,小二就送來了晚飯,四菜一湯,並無新奇,二人洗了手便坐在桌邊用飯。
雲舒月下意識歎了口氣。
蔣承遠放下筷子:“夫人一路上多思憂慮,這大鬆山就讓你這般害怕?”
雲舒月原本咬著筷子出神,聞言突然抬起頭來,聽他又提起了大鬆山,她決定還是要勸一勸:“大人,大鬆山的事妾身覺得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雖說咱們手上有強兵,但若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到達容縣豈不更好?”
蔣承遠的打量她的眸子越發深沉:“夫人確定我們一定會遇到山匪?”
“道也不是。”雲舒月發現說謊是天底下最難的一件事,但她又不能說她知道蔣承遠會在大鬆山受傷:“我隻是覺得冒險不是最好的辦法,夫君身負重任,行事應當更加謹慎纔好。”
此時此刻,蔣承遠對她徹底產生了興趣,這個女人無論說話做事總會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與原先陳平打聽的情況可以說是天差地彆。
她不僅不弱柔善感,相反個性舒展隨意,沉穩理智,甚至對此次朝廷運送糧草之事也有著自己的想法……
兩個就這樣彼此打量著,雲舒月覺得他今日的目光有些不大一樣,好奇中帶著一點點探究,以為他心生懷疑,雲舒月解釋:“此次賑災的事已經引得龍顏不悅,我也隻是不希望夫君因為一時大意出現差池。”
蔣承遠點了點頭:“夫人的建議,我會考慮的,菜都快涼了,吃吧。”
蔣承遠先吃完出門去了,雲舒月總算撥出一口氣,雖然他不確定蔣承遠到底會做出什麼決定,但他本是心思慎密之人,行事應該不會存有僥倖心理。
萬事以填飽肚子為先,這一路上她隻吃了幾塊芙蓉樓的桂花甜米糕,好吃雖好吃,若做零食也就罷了,但當主食總覺得差了那麼點兒意思。
雲舒月原以為蔣承遠去彆的房中休息了,吃完飯打算叫小二來收拾,不想剛開門就見蔣承遠手中拿個暖爐站在門口。
雲舒月兩手扶門:“大人可還有事?”
蔣承遠:“……”
蔣承遠隨即反應過來:“無事,該歇著了。”說完就抬步入了屋,雲舒月慌亂著躲到一邊,不然兩人定會撞到一起。
店小二將桌上的碗盤收拾妥當,雲舒月遲疑的坐在椅子上,再看蔣承遠,正在解外袍的釦子。
雲舒月清了清嗓子,撞著膽子問:“大人今夜要歇在這裡?”
“不然呢?”
“大人冇有事要與戶部那些官員商量商量?”
“他們都已經睡了。”
“既然大人今晚在這裡歇著,那妾身就不打擾了。”說著就要往門口走,隻是發現這門竟打不開了,一抬頭,纔看到一隻修長寬厚的手抵在門上。
雲舒月轉身,身後高大偉岸的身影立在麵前,雲舒月被拘在了執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