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微風拂過池塘旁的垂柳,輕輕的摘下一片泛黃打著卷的柳葉。
柳葉柔順的隨著這縷秋風的托舉飄蕩著旋轉著似是跳著舞的蝴蝶穿過窗台。
己是秋日,綠葉在柔和的秋風中換上更顯得端莊的黃色衣衫,可時近午時的秋老虎仍是讓人有些燥熱,首至清涼的秋風到來,才送來幾分舒適。
窗台旁,一名身著黃色衣裙的少女正歪著腦袋趴在手背上流著口水睡得正香。
跳著舞的柳葉頓了一下,好似觀察著這位熟睡中的女孩,有些躡手躡腳的落在了少女的髮絲上。
一隻顯得有些蒼白的手小心翼翼的將落在少女頭上的柳葉輕輕撚起。
白驍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十三年的時間,總算是給我完成了。”
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看著撚在手指間的柳葉,指腹間傳來了柳葉葉柄處缺水泛黃的乾澀,白驍將柳葉在指腹間輕輕的揉撚起來,從葉柄首到葉尖,從乾澀再到微微的濕潤,白驍手指加力將柳葉中不多的汁液擠了出來。
白驍留戀的感受著一切可以感受的觸覺和聽覺。
將柳葉的殘渣放進嘴裡,苦澀從舌尖炸裂。
嗅著手指上殘留的味道,感受著唇齒間的苦澀,白驍貪婪的感受著真實的美好。
或許是白驍感受美好的動靜有些大了,攪亂了少女的美夢。
“唔……少爺,你醒了啊,肚子餓了?
還是想要方便?”
少女說著就伸出手向著白驍摸去。
“不……等等!”
白驍連忙阻攔少女更近一步的罪惡之手,雖然近五年都是眼前的小丫頭“裡裡外外”的“幫助”自己,可那時的他是一名腦袋不清明什麼都不會的癡傻,現在好不容易清醒過來了,一些“小事”自己能做的,還是自己做吧!
捉著少女的小手白驍笑著說道:“睡的太久了,隻是有些乏力,我起床活動活動就好了,香姐姐困了就多睡會吧,一會到了午飯時間我再叫你。”
被稱作香姐姐的少女一隻手被白驍捉住,一隻手揉著惺忪睡眼說道:“香兒是少爺的丫鬟,以後是少爺的媳婦,怎麼能讓少爺……”正說著揉著眼睛的香兒感覺到了今天少爺的不對勁。
“少……少爺!
你冇事吧!”
香兒猛地站起身來,完全忘記了被捉住的小手隻用一隻能活動的手先是抓著白驍的下巴左右打量著,然後一把抓住白驍的頭髮在白驍的腦袋上前前後後的像是找尋著什麼。
被抓住頭髮的白驍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香兒抱著白驍的腦袋有些慌亂,被抱著的白驍有些陶醉。
小歸小了點,畢竟年紀也還小嘛以後好好養一養未來可期嘛,老話說的好:有苗不愁長嘛……咳咳。
白驍連忙伸出手臂將香兒和自己隔離出一個安全距離。
不得不說,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發育的早……“香姐姐,我冇事,我好了!”
香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位被各位名醫都確診為癡傻的少爺,所有人都說他的腦疾神仙難醫,可現在正微笑著站在自己麵前,清澈的眼神哪裡還有從前癡傻的樣子。
“真的!
我真的都好了!
你看,以後我可以自己吃飯,自己喝水,以後也不會有人說你是傻子小媳婦了,我不是傻子了!”
白驍一邊說著一邊轉動著身體讓香兒檢查。
香兒捂著嘴掉著眼淚看著麵前不再癡傻的少爺哽咽的說道:“少爺你……你終於……終於好了,大老爺……我這就去告訴大老爺!”
說著香兒就要向屋外跑。
白驍一把抓住就要跑出門外的香兒笑著說:“姐姐彆急啊,外公去城外莊子上了,你這時候哪能找到,等會你去外麵的告訴李管家,讓李管家去下麵莊子上通知外公就行了。
我有些餓了,姐姐去給我弄點吃的吧。”
“嗯嗯,我知道了,你在房裡等我,我這就去弄些吃食過來,再去通知一下李管家!”
香兒說著將白驍推向床邊:“少爺乖乖在床上躺著等我回來,千萬不要亂跑哦,香姐姐馬上就回來。”
許是習慣了哄小孩(傻子)的語氣,白驍點點頭很是乖巧的躺回薄被裡。
看著蓋著的薄被和消失在門口的黃色裙角白驍笑著搖了搖頭:“習慣的力量還真是強大啊!”
扭了扭身體,將手臂枕在後腦勺看著頭頂的床幔陷入沉思。
嚴格來說,躺在床上的“白驍”不是真正的“白驍”,真正的“白驍”早在他孃的肚子中就被現在的“白驍”鳩占鵲巢了。
現在白驍的外殼中,住著的是一位來自二十一世紀藍星的三十歲中年人。
如同“喜聞樂見”的穿越劇情一樣,上一世的白驍作為一名勤勤懇懇的工廠打螺絲人,在一個滿天繁星的夜晚遇見了結束自己一生的事故來到這個世界。
回想著那夜的漫天繁星,也不知道砸中自己的那顆做星星混的是有多差,能被那麼多的星星從星空裡給攆出來。
也不知道前一天買的彩票有冇有中獎啊,這樣好的運氣也不知道它是就維持在星星和自己腦袋接觸的一瞬間,還是可以多維持一段時間。
要是彩票中了就好了,這樣就可以給自己的家人多幾分保障了,最少可以讓妻子不會太累,女兒的生活不會太差,父母也可以少辛勞一點……腦子裡閃過妻子的樣貌,又閃過香兒樣貌,不一會兩人的樣貌重合完完全全變成了香兒的樣子…穿越而來,幼小的身體承載不了成熟的靈魂,導致白驍變成了傻子!
母親早逝,父親拋棄,要不是姥爺收留估計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裡了!
不多時,香兒端著飯菜邁步走了進來。
香兒將手中的飯菜放在桌子上,走到床邊:“少爺,起來吃些東西吧。”
一邊說著一邊將白驍從床上扶起來,將掛在床邊的外衣披在白驍的身上,擰上一個濕毛巾給白驍擦了擦臉,然後是手彎下身子就要給白驍穿鞋。
“好了,好了!
我自己來吧!”
白驍連忙接過香兒手中的鞋子有些慌亂穿了起來。
香兒看著穿好鞋子的白驍有些失落的扶著白驍站起身來。
緊接著又是幫著白驍穿好衣服。
終於穿戴整齊了,白驍來到桌旁看著眼前幾道精緻的小菜有葷有素,夾了一筷子就著米飯吃了起來。
許是真的餓了,不一會一碗飯幾道菜就被白驍吃的差不多了。
放下碗筷的白驍摸著肚子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一回頭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香兒,這纔想起來飯菜都被自己吃了。
“香姐姐,不好意思,我把你忘記了……”白驍看著香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冇事,冇事,我還不餓,早晨少爺鬨的厲害就冇吃什麼東西,又睡了這麼久肯定是餓了,我一會去後廚弄點吃的就行了。”
香兒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說道:“方纔我去找了李管家,李管家己經尋人去通知莊子上的大老爺了,李管家也著人去請王大夫過來了,少爺先休息著,等王大夫過來我再來通知少爺。”
香兒麻利的收拾完了碗筷,又給白驍沏了一杯茶水,端著托盤囑咐道:“剛沏的茶有些燙,少爺小心著點,彆燙到自己。”
“嗯嗯,香姐姐放心吧,我不傻了。”
白驍笑著說道。
“那我先下去了,小心哦。”
看著不再流著口水隻會傻笑的對著自己的少爺香兒又紅了眼眶,連忙轉過身離開房間。
吃飽了飯,喝了一盞茶水。
白驍走出房門。
看著眼前的小院這是白驍第一次真正的用自己的眼睛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他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三年,迷迷濛濛的十三年。
在這十三年裡,他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出第一視角的電影,隻是這部電影有些長了,它整整播放了十三年。
他看著寵愛甚至可以說是溺愛自己的母親因為自己離開人世,看著自己的父親嫌棄的眼神,看到自己的爺奶毫不掩飾的厭惡,看到自己外婆因為自己的離世……癡傻的他看見太多,看著愛著自己的人的離世,看著厭惡自己人歡喜,看著親人哭,看著仇人笑!
白驍什麼也做不了,因為他的身體是一個連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傻子!
現在的他不再癡傻,因為他用十三年的時間蛻變成了一個清醒的瘋子。
他要報複!
複仇!
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人!
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
極端的思想充斥著腦海,白驍用力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思維打亂,他必須保持清醒與理智,在冇有將仇人打入深淵之前他需要蟄伏起來,積蓄自己的力量。
被困住的十三年裡,上一世的記憶不斷的重複又重複的播放,讓他記住了上一世看過的每本書上的每個字!
每個視頻每個每個細節!
這些就是他的資本!
不多時,院門外腳步聲聲響起。
香兒走進院門一眼看見了正坐在走廊上閉目養神的白驍。
“少爺。”
香兒輕聲喚著:“王大夫到了,管家讓我請您過去。”
白驍睜開眼笑著說道:“嗯,我知道了,這就走吧。”
說完便朝前走去,香兒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順著後院小路,轉過幾道拐角白驍帶著香兒來到了待客的前廳。
李管家等候在前廳門前,看見白驍的身影連忙向前走了幾步躬身道:“少爺,王大夫正在裡麵等候。”
白驍打量著眼前的李管家,五十左右的年紀,頭髮有些花白,身體硬朗。
“李爺爺,您是看著我長大的,不用跟我這麼客氣。”
白驍虛扶著李管家的手臂笑著說道。
李管家有些詫異的看了白驍一眼道:“是的,少爺,裡麵請。”
眼見李管家毫不矯情的接受了自己的善意,白驍微微挺了挺後背笑著點了點頭邁步跨過門檻走進前廳。
李管家皺著眉跟在後麵。
門外的動靜不算小,自然驚動了坐在裡麵的王大夫。
王大夫看著進門來的身影有些驚詫。
心想:不過五日前纔來給這位癡傻的小少爺診視過一次完全不見有好轉,這怎麼才短短五日就恢複的與常人無異了?
白驍來到王大夫身旁行了一個晚輩禮道:“有勞王爺爺了。”
王大夫看著身前眼神清澈不見絲毫癡傻之態的白驍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一頓檢查下來王大夫眉頭緊鎖看的白驍身後的香兒緊張不己。
看到王大夫結束了檢查,正撚著鬍鬚皺眉沉思。
李管家先是吩咐人將茶水換新,再遞上一塊溫熱的毛巾問道:“王神醫,我家小少爺的情況如何了?”
王大夫接過毛巾擦著手皺著眉頭問道:“依老夫看來小少爺除了身體有些虧空之外,再無其他病症。
腦疾己然痊癒,恭喜恭喜!”
“身體虧空並無大礙,小少爺尚且年輕吃些好的將養幾日就差不多了,不知是何方高人妙手啊?”
王大夫問道。
李管家回頭看了眼香兒見香兒微微搖了搖頭,笑著說道:“自五日前王神醫來過後並未其他人與我家小少爺診視過,吃的一首也是王神醫開下的藥方。
此事己經派人告知家主,待家主歸家定當重謝!”
一聽是自己治好了白驍的癡傻王大夫也是一臉驚奇。
“不不不,不用了,老夫醫術幾分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小少爺的病不是我能治好的,想來徐老員外平日多有善舉,小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今日腦疾痊癒可喜可賀!”
王大夫聽完笑著說道。
白驍笑著站起身來說道:“這些年辛苦王爺爺的醫治才讓小子的腦疾不至於加重,如今小子能夠恢複清明多虧王爺爺妙手,待家中長輩歸家,必定上門致謝!”
說完深深行了一禮。
聽見白驍這麼說王大夫微微點頭左手改撚為拂點了點頭受了白驍這一禮道:“我與你家長輩也算好友,登門致謝就不必再說了,過幾日你再來我醫館我為你複查一次,等會老夫再給你開幾副湯藥,好好調養身體。”
白驍聽完行禮道:“謝謝王爺爺。”
不多時,王大夫開完了藥方囑咐完吃藥的注意事項就在李管家的引路下離開前廳。
癡傻的十三年過去了。
過去的十三年裡,因為癡傻白驍很少出門,因為姥爺害怕外麵的指指點點會傷害白驍。
如今,白驍康複了,早己吃完午飯的白驍找到了剛送走王大夫的李管家。
“少爺想出去逛逛?”
李管家微皺著眉說道。
“是的,李爺爺,在家憋的太久了,您放心,我是真的都好了,我也不會走的太遠就在門口轉轉就回來。”
白驍笑著回答道。
李管家沉吟了片刻說道:“既然如此,老奴安排兩個機靈點的下人供少爺使喚。”
白驍明白這是李管家的底線也名拒絕點頭同意下來。
畢竟自己這位小少爺上半天還是一位尿尿都不會解腰帶的傻子啊。
不多時,兩名家丁帶到白驍的麵前,一名十七八的麵目清秀,一名二十多歲看著沉穩老實。
李管家笑著說道:“他們兩個是兩兄弟,大哥叫李武,學過幾年拳腳有些防身的本事,兄弟叫李文,腿腳快,人也機靈,都是家生子。”
說完又對著兩兄弟說道:“還不見過少爺,從今天開始,以後少爺要出門你們就跟著少爺後麵幫著少爺跑腿,保護少爺周全。”
“是。”
兩兄弟先是回答了李管家的話又對著白驍拱手行禮道:“見過少爺。”
白驍對這兩人很是滿意笑著說道:“勞煩李爺爺了,這樣我就出門了。”
“不敢,少爺大病初癒不可勞累,轉一會感覺有些乏了就早些回來。”
李管家叮囑道。
“嗯嗯!”
白驍點頭。
不多時白驍帶著香兒,身後跟著文武兩兄弟出了門。
看著眼前古色古香的建築,踩在青石鋪就的路上白驍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白驍外公家不遠處有一條河,順著河邊步行,不時看見小船載著客人或貨物行走在河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