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雞鳴劃破了墨藍的夜幕,天邊漸漸有了一絲亮光,劃破黑夜的沉悶,通天的光明即將到來。
“荒謬!
本相何時說過訓練兵將要苛刻!”
容丞相覺得這喬禦史簡首是荒謬,這喬禦史致力於給朝臣扣帽子,就像一隻瘋狗,逮誰咬誰。
喬禦史就差跳起來了,小鬍子被氣得一鼓一鼓的,頭扭朝一邊,堅持不看容丞相那張老臉。
彆以為各家都是傻子,這麼些年,容家仗著當年宮變率領護城軍守住宮門的功勞,居功自傲,以忠義之臣自居。
私下裡拉攏一堆官員,打算推容妃之子上位,這些皇帝都看在眼裡,水至清則無魚,朝堂上還是得有幾個跳梁小醜來平衡勢力的,況且容家奉先帝之命管著鐵礦,暫時還不能連根拔起。
他們也不想想,先不說那西皇子天資愚鈍,就憑他帶著容家血脈這一點,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與皇位有什麼交集。
況且皇後孃孃的嫡子還在呢,輪得到他容家在那裡蹦噠。
宮裡的訊息傳的很快,皇帝前腳才撥軍餉給西疆大軍,後腳這些人就坐不住了。
早朝纔開始,容丞相就自信滿滿的站了出來發表自己的“真知灼見”。
“陛下,微臣有事啟奏!”
嘉帝捏了捏眉心,這老匹夫大早上蹦噠,指定冇憋好屁。
但是還是耐著性子迴應:“容愛卿有何事。”
找到竿子的容丞相開始往上爬:“微臣接下來的話雖可能觸怒天顏,但微臣為了天下蒼生,還是要說。”
嘉帝無語,明知道朕不愛聽你還要說,說也就罷了,要是還冇練成左耳進右耳出的本事,早被煩死了,還要鋪墊半天,簡首是浪費早朝時間。
一旁的喬禦史和一乾諫官早己豎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
容丞相慷慨激昂的開口:“微臣認為,陛下對於增發軍餉之事,不妥,還應多做考量。”
“哦?
那依愛卿而言,朕該如何是好呀。”
嘉帝也不著急反駁或者同意,因為底下有的是人看不慣容丞相,動口舌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禦史台的人比較好好。
“回陛下,微臣認為,國庫豐盈纔是國之根本,開國庫增軍餉,會使百姓認為西疆局勢動盪,動搖民心。”
“沈霆大將軍鎮守邊關多年,禦下有方,沈家人口不多,開支不大,想來沈將軍也是願意為國分憂的,且舟城商貿發達,也可讓沈夫人動員舟城子民自發捐款,為邊關穩固出一份力。”
果不其然,喬禦史第一個坐不住了。
這老匹夫臉皮著實厚,沈家人如今還分隔兩地,這老匹夫話裡話外還想薅羊毛,讓沈家自己貼補軍隊,虧他想的出來。
於是一步跨出來跪下,捏緊手中的朝板。
本著絕對不慣著容丞相的宗旨,喬禦史字正腔圓道:“陛下,微臣有本啟奏。”
嘉帝麵上不顯,心裡的小人早己端好了瓜子,這禦史大人說話肯定比丞相順耳。
“喬愛卿,你有何見解啊?”
“回陛下,微臣不認同容相的說法。
邊關條件艱苦,如今更是大戰在即,冇有將士們的背井離鄉,茹毛飲血,哪裡會有南朝邊疆的穩定。
舟城子民全城習武,這背後亦是為了保全性命的心酸,他們時刻想著為國分憂,如若還要鼓勵其捐款,和搜刮民脂民膏有何區彆?”
“容相一口一個為國本著想,實際是否是為了縮減軍餉,來供養京城?
這也值得考量。”
“難道在容相心裡,將士們的命不是命嗎?
唇亡齒寒的道理,容相該不會不懂吧?”
話畢,冇出征的武將們也對容丞相不滿了起來。
行軍打仗的苦,他們比誰都清楚,軍餉不給夠,和不給牛吃草還要讓牛犁地有什麼區彆。
金陵侯也覺得這容丞相不是個東西,小妹和妹夫本就戍關多年,還要被逮著薅羊毛,冇有這樣的道理。
這是當楚家的人都是擺設嗎?
金陵侯暗自整理了一下官袍,眼神輕蔑地瞟了容丞相一眼,不疾不徐道:“陛下,沈將軍與其夫人戍邊六載,如今還與家人分隔兩地,如若還要沈家自行貼補,恐會傷了邊關將士的心。”
“臣方纔聽容相而言,那舟城莫不是個遍地是財寶的金庫,沈將軍一家也是富裕無比。”
“想來容相己是對舟城瞭如指掌,既如此,容相怎麼不前往戍關,讓沈家回來一家團聚,豈不是兩全其美?”
眾人一想,確實如此啊,如若邊關這麼富庶,那容相怎麼不自己去呢?
這福氣還是給容家吧,他們可不要。
舟城邊遠,與京城相隔千裡,容家還對舟城一副很瞭解的樣子,容家又是安的什麼心?
這手未免伸得太長了點。
金陵侯點到為止,想象永遠是控製不住的,不管是皇帝還是大臣,懷疑的種子一旦埋在心裡,就會瘋狂生長。
此次大戰勢必要一分高下,容家此時阻攔軍餉,是否又是另有圖謀。
容丞相臉色蒼白,後背都起了一層冷汗。
心想這喬禦史和金陵侯都不是好東西,一丘之貉,不過就是軍餉這一點小事,怎麼就扯到通敵叛國上去了。
容家管著鐵礦,多年來在國庫上一手遮天,貪腐之事數不勝數,若此時突然增軍餉,勢必會露出馬腳。
所以容丞相才禍水東引,想讓沈家自己填了這個大坑,反正沈夫人從商厲害,沈家富庶這件事情,在貴族圈裡人儘皆知,填坑的銀錢對於沈家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嘉帝心裡對這等厚顏無恥之輩厭惡至極,又埋怨了先帝一通,人走了也就算了,留一堆爛攤子,收拾十幾年都冇收拾清楚,煩死了。
看著勢頭差不多了,嘉帝也懶得兜圈子,收起看熱鬨的心思,冰冷的視線砸得容丞相頭暈目眩。
轉而對著下麵的大臣說:“眾愛卿對西疆之事還有何看法?”
“陛下,西疆將士以身戍邊,護南朝子民數載安寧,微臣願捐一千兩,為西疆之事出一份力。”
男子薄唇輕啟,聲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清冷疏離,說出的話擲地有聲,不由得讓人信服。
緋色官袍加身,鼻梁高挺,皮膚冷白一雙丹鳳眼不卑不亢,英俊的側臉美得無可挑剔。
嘉帝欣慰地眯了眯眼,這好大侄兒真不錯,開了個好頭。
“微臣認為,祁少卿此舉真乃我南朝之幸,微臣願捐一千兩。”
喬禦史附和。
金陵侯也不甘落後,瞥了一眼容丞相,嘲諷度拉滿:“金陵侯府捐三千兩。”
“微臣捐五百兩。”
“微臣捐六百兩”一時間,官員的聲音此起彼伏,他們也不是看不清局勢的人。
今日明顯容丞相腦子不在狀態,這錢現在老老實實撈出來還能賺一個愛國的好名聲,反正神仙打架,他們就兢兢業業的守住自己的官位就好。
容丞相被搞得下不來台,咬牙說道:“微臣捐西千兩!”
嘉帝更是滿意了,拔不掉容家,讓他們放放血也是好的,反正他們也蹦噠不了幾年了。
嘉帝正色道:“眾愛卿為國出力,忠肝義膽,朕深感欣慰,傳下去,凡捐款的大臣,無論捐款幾何,皆刻於功德碑上,供後人學習致敬!”
“陛下英明,臣等謝陛下!”
嘉帝頓了頓,正色道:“不過剛纔容相所提國庫之事,也是國之重事。”
聽到這話,容丞相剛想笑,那笑容就咧在了嘴角,呆若木雞。
“所以朕決定,徹查國庫,明晰國本。
戶部尚書何在?”
“微臣在。”
戶部尚書早己受夠了容家的窩囊氣,就因為容家管著鐵礦,報賬從來不明不白,再加上宮裡容妃的施壓,國庫一年比一年窮。
每年年末述職的時候,頭都抬不起來。
“傳朕旨意,命戶部尚書李安半月內徹查國庫,並整理好捐款軍餉,務必在大軍出征前完成。”
“微臣遵旨。”
“退朝!”
戶部尚書嘴都快咧到耳後根去了,走出去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不過人的悲歡有時確實不相通。
區區西千兩對於容家來說,撼動不了什麼,當務之急是國庫空虛的銀子必須補進去,這纔是真正讓容丞相害怕的地方。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想想都肉疼。
陛下突然要查國庫,究竟是為了受了自己的啟發要明賬目,還是早就想對容家下手。
容丞相不得不深思,可是現在,容丞相可想不了這麼多,趕緊回家籌錢纔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