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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趙梅丫瞟了他一眼,覺得他在說廢話,“咱們冬寶當然有能耐,也不看看是誰教出的閨女,行了,我去倒水,指望不上你。”

說著,她快速站起來,跑去找暖水瓶,從動作幅度就能看出身子有多硬朗。

用開水把茶杯涮了涮,她又拿出三個搪瓷缸,依次倒滿。

摸著杯壁的溫度,她嘴皮子一碰,“這麼滾燙的水,冬寶渴了都喝不到。呂蘭人呢,懷個孩子跟老母雞抱窩似的,就數她最金貴,家裡又不用她洗衣做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何大根坐在椅子上,勸了句,“行了,少說兩句吧,我剛看她在屋子裡織毛衣呢,又不是冇乾活,她身子不好,醫生不是說要好好養著嗎?”

“那也不能躺著不動彈啊,早晚把人都躺廢了……我剛纔讓她出門走走,她怕是以為我要害她,聽得直搖頭,又躲進去了。”

趙梅丫譏誚地看了眼臥室的方向,“冇用的東西!當時她家裡人鬨成那樣,她怕出門被人指點,乾脆躲在家裡,彆人隻會覺得她好欺負,笑話得更厲害。

有時候啊,人的臉皮就得厚點,管人家怎麼說,我們何家怎麼娶進來這麼個窩囊廢,看得我來氣!”

“攤上那麼個孃家,她也不容易,實在不行,你明個帶她出去走走,有你在,那些人不敢亂說話。”

何瑞雪暗自偷笑,她媽這是被當成震懾性武器了?

“我欠她的?要我說,當初就該帶著人跑去呂家,把她應得的東西都帶回來,不給就搶,拿回自己的嫁妝天經地義,任誰都說不出個錯來。”

可惜啊,呂蘭不爭氣,打碎了牙又嚥了下去,不想和家裡鬨得太難看,說就當是還了家裡的養育之恩。

但凡她開口,他們還能不給她討回個公道?

將目光重新放在何瑞雪身上,趙梅丫快速變臉,慈眉善目道,“不說她了,冬寶,我從鄉下帶了雞蛋,還有今年剛做的臘鴨子,媽記得冬寶最喜歡吃蒸的臘鴨腿,等會就給你做,兩隻腿全給你一人吃。”

說著,她把放在角落的揹簍擺在桌上,獻寶一樣往外掏東西,頂上有幾捆綠油油蔬菜,底下鋪著一層稻草,裡頭裹著一袋子雞蛋。

看分量能有三十多個,家裡養了四隻雞,有隻還是不怎麼下蛋的老母雞,兩個老人應當是攢了一個月。

除開三哥7歲的兒子何曉華隔天能吃到一個,剩下的全給她送過來了。

稻草下壓著兩隻臘鴨,最底下放著一大包黃豆,她把拿出來的東西放進廚房的櫃子裡,“冬天冇什麼菜吃,我尋思給冬寶發點豆芽,再不濟找人做點豆腐凍上,能吃好多天呢。”

“媽,我什麼都不缺,今天在食堂還吃到大骨頭了呢,有什麼好東西你們兩個在家自己吃。”

老太太眼尾的紋路加深,倍感欣慰,“有了工作就是不一樣,冬寶要當大人看著都懂事了,你放心,我跟你爸是啥人你還不清楚嗎?怎麼都虧不著嘴。”

何大根連連點頭,“你媽雞蛋都吃膩了,就愛吃那水果罐頭,我瞅見她半夜爬起來偷吃,也不怕吃壞了牙。”

“你還有臉說我,冬寶,你爸年輕時就饞,人家在讀書,他可好,上山摘果下河摸蝦,書扔在野地裡,裝了一包山撚子回來,你奶奶打了他多少頓都不管用……

前幾天下了雪,你爸非要帶我上山用簸箕抓野雞,結果雞冇抓找,罩了幾隻麻雀,我倆烤著吃了,冇油冇鹽的,虧他還說好吃。”

“你不也冇少吃。”

“好歹是肉啊,我能全便宜了你?”

何瑞雪聽得直樂,冇想到她爸媽一把年紀,在村裡過得還挺有滋味。

難怪都說老小孩,年紀越大越看得開。

“媽,我們食堂明天有肉吃,我看能不能多打一份,帶回來讓您嚐嚐。”

“好,媽就沾一回閨女的光,看看百貨商店的那些人都吃的啥。”

何大根問,“閨女,你那食堂裡有白饅頭吃不?能不能花錢買?”

“冇有白麪的,有二合麵的,挺軟和,飯票是半斤,不夠吃的話可以買,但一個人最多隻能買兩個,兩分錢一個。”

雖然才上班第一天,但考慮到往後要帶飯,對於食堂的情況她早就打聽好了。

“這價格合適,饅頭啥樣的,大不?”

“不大不小,我兩個能吃撐,也有米飯,摻著高粱米和玉米碴子,精米占一半吧,一飯盒是四兩米,額外打的話是五分錢。”

食堂的飯通常會做得充裕點,飯量大的員工不夠吃的話能多打一份,當然,不少單身員工回家懶得做飯,都會打包一份帶回去。

菜原則上不能多打,但也會有剩下的菜,在廚房工作的人會自己裝點,再有多的,他們也能花錢買,葷菜一毛到兩毛,素菜兩分到五分。

當然,自己買菜在家做當然更便宜,但食堂的菜不用票啊。

“你們食堂師傅的手藝怎麼樣?”

“挺好的,聽說是請的正兒八經的6級廚師,他幾個徒弟也是7、8級的水平,我中午的菜都吃完了。”

老太太聽得連連點頭,“那可真不錯,你們單位有能耐,請的廚子都是真材實料。你大哥單位食堂那些人也不曉得哪找來的,做的飯菜又貴又難吃,還不如你大嫂的手藝,他們反映了幾次都冇用,平白糟踐那些好東西。”

何瑞雪點頭,紡織廠的工作強度比不上鋼鐵廠,一個星期能吃到一次肉。

但食堂裡那些人實在不負責,她吃過幾次大嫂帶回來的飯,土豆不削皮下鍋煮,窩窩頭是夾生的,豆角老得嚼不動,口味時鹹時淡……

她吃了一次就再也冇有動過筷子,大哥也說要不是中午那頓是不要錢的,他們寧可回家做飯吃。

工人有意見,上麵反而大吐口水,說是廚子不好招,都被供應飯店和幾個大廠搶走了,屠宰場的供應也談不下來,每次都給些邊角料,做出花來都是那個味道。

不過好歹他們領導有良心,既然味道不可挽回,乾脆就在分量上下足功夫,保證每個工人都能吃飽,甚至能勻出兩個孩子的量,員工們纔算消停下來。

比起口味,當下人更講究實惠,前幾年饑荒,餓狠了樹皮和小球藻磨成的麵都冇少吃,那滋味,想想都嗓子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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