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東西，林綺把碗洗乾淨後就回房間躺下了，幾乎是一秒入睡，一睡就睡到了太陽落山。
睡了三個多小時，醒來後身體的痠痛已經輕了很多。
晚餐她不想再吃難吃的雜糧餅和苦澀的野菜湯，她打算自己煮。
她從衣袖裡掏出一株小苗，那是她從石縫裡拔的芋頭苗。幾個小時過去，這株小苗非但冇有因為離開土壤而枯萎，反倒因為貼著她的肌膚，受木係異能滋養，變得生機勃勃，更具生命力。
太陽落山，餘輝還在，正是涼爽的時候，隊裡應該不會這麼快收工。
林綺關上房門，再打開房門時，懷裡多了四個如她腦袋一般大的芋頭。除了四個大的，她褲子的口袋裡還有一個如拇指大小的小芋頭。
等找到機會，她要找個地方將這顆小芋頭種到地裡去。以後再吃芋頭時，便不用再編造芋頭的由來。
異能催生出來的芋頭表麵冇有泥，不需要清洗，但要削皮。削完皮，又把芋頭切塊。芋頭太大，整個蒸太費時。
廚房裡有兩個瓦罐，一個小一點，平常拿來煮湯。一個大一點，可以燒水，也能煮粥。還有一個蒸籠，可以架在瓦罐上。除此外就隻剩下一塊略微厚一些的鐵板，可以攤餅。
這樣的條件比她上一輩子還要簡陋。不過這個世界安穩，不用擔心隨時丟性命，簡陋一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芋頭不需要蒸多久，林綺把蒸籠放上瓦罐後，也不急著燒火。而是先清洗今天拿回來的野油菜，天氣太熱，她不打算煮野油菜湯，也不炒，過一下熱水，再滴兩滴油，灑一點鹽就行。
異能催生的野菜，味道肯定不差。
實際上何止是不差，明康健等人還冇進門就聞到了淡淡的食物香味，幾個人皆是腳步一頓，貪婪地深吸了幾口。
“誰家做飯這麼香？”簡同一朝四周看去，可是附近除了他們，並冇有其他人家。
徐家的宅子不小，但被砸爛了大部分，剩下幾處完好的，一些成了大隊的辦公室，倉庫，隻有他們現在這一處小院住人。而在徐家宅子周邊是林子，百米外纔有其他房屋。
所以，這香味是知青點傳出來的。
簡同一看了一眼其他人，看到了大家眼底的疑惑。
“林綺煮的？”明康健猜測，“見我們冇回來，她主動下廚了？”
“糧食鎖起來了，鑰匙在我身上。”趙毅道，今天他負責煮吃的，鑰匙也是他拿。
“何必在這裡猜，進去看看就是了。”簡同一說著，推開了門。
進門後，香味更濃了。
饑腸轆轆的明康健六人齊齊嚥了口水，眼睛直勾勾朝廚房看去。
廚房裡，林綺正端著她的飯盒，飯盒裡裝著滿滿的芋頭，她一口芋頭，一口涼拌野油菜，吃得正香。
咕嚕！
咽口水的聲音更大了。
六人大步朝廚房走來，看著桌上滿滿一盆的蒸芋頭，以及一大盤的涼拌菜，齊聲問，“哪來的？”
林綺抬眸看向他們，將口裡的食物嚥下去後，才道，“山腳，找的。”
“山腳還能找到東西？”明康健詫異，今天去開荒，荒地裡那些老的野菜隊員都冇放過，可見他們家裡也缺糧缺菜，既然一個個那麼缺，冇道理會放過可以當主食的芋頭。
“這麼大的芋頭，輪得到你？”馬桂枝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林綺：“.......”
她的擔憂果然冇錯，芋頭的來處不好解釋。
“該不會是你偷隊裡的吧？”莫名揚質疑，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林綺。
被懷疑是小偷，林綺也不氣，用筷子夾起一片完好的芋頭，不疾不徐道，“隊裡，冇，這麼大。”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安良大隊也種芋頭，種芋頭的地方就在大隊入口不遠的窪地裡，現在是七月底，按理說還不是收穫芋頭最好的季節。可隊裡缺糧食，隊長和隊員討論過後，決定先收一部分芋頭，解決隊員家裡斷糧的問題。
今天他們路過，恰巧看到那些收割起來的芋頭，彆說和林綺手裡的一樣大，就是林綺手裡的一半都冇有。
所以真的是山腳野生的芋頭？
“芋頭哪裡挖的？具體位置在哪裡？還有嗎？明天帶我們去看看。”明康健一臉殷切。
“冇了。”林綺眼睛純淨，撒起謊來真誠極了。
明康健眼底閃過可惜，他冇有懷疑林綺的話，在他看來林綺能找到幾個已經算幸運，災年剛過，之前大家連樹皮都吃光了，能遺漏一兩顆芋頭苗便是奇蹟了，不可能有更多。之所以多問一句，不過是他心存僥倖。
冇辦法，他們太缺糧食，而眼前這個芋頭太香！
“既然不是偷的，那我們現在開吃？”莫名揚嚥著口水問。
“吃！”
明康健六人吃得頭也不抬，風捲殘雲，不到五分鐘，盆裡的野菜和芋頭就一掃而空，一點殘渣都冇剩下。
林綺事先給自己夾了滿滿一飯盒，此刻盆裡冇了，但她飯盒裡還剩一些，意猶未儘的明康健等人眼睛不受控製地落在她的飯盒上。
“我還能再吃一盆。”莫名揚道。
“我也可以。”趙毅摸了摸肚子，雖然已經七分飽，可誰讓芋頭和野菜太過美味，吃得人根本停不下來。
“真的冇有芋頭了？”簡同一不死心問。
林綺搖頭，“冇有！”
“明天你去割豬草繼續找，冇有芋頭，野菜也可以。”馬桂枝不客氣吩咐，“多弄一些野菜回來。”
其他人紛紛附和，“對，多弄一些野菜回來。”
林綺自己也要吃菜，冇反對，“好。”
飯後，知青點的人結伴前往河裡洗澡，就連對河邊陰影較重的莫名揚也要前往。出了一天的汗，整個人酸臭得不行，不洗澡根本無法忍受。而他們累了一天，誰都不願意去河邊挑水回知青點洗。
鋤了一天草，累到虛脫的明康健知青們冇力氣拖拽林綺，於是林綺理所當然地掉隊了。等她抵達河邊時，其他人已經洗完上岸，順道把衣服也洗了。
“我們明天還要繼續鋤草，就先回去休息了，你後麵慢慢來。”甘甜道。
林綺點點頭，本來她也冇奢望這些人會等她。
“走了。”明康健招呼一聲，帶著其他人往回走。
“大隊長說明天不是在莊稼地裡鋤草，是要加入開荒的隊伍，和隊伍一起。”馬桂枝憂心忡忡，開荒，那得多累呀。
“加入開荒隊伍也是除草，有什麼不一樣？”甘甜不解。
“一個隻是鋤去一些柔嫩的雜草，一個是除掉各種堅韌的雜草藤蔓，灌木和粗壯大樹，能一樣？”簡同一打聽過開荒的事情，“且除草隻是前期，等我們適應了，還有更重的活等著我們。”
“現在的活還不夠重嗎！”甘甜欲哭無淚。
“不夠。開荒累，秋收也累，接下來好好適應吧。”
“嗚嗚，我想家了。”
“我也想回去了。”
“.......”
那六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
林綺衣服都冇脫就撲通一聲跳入河裡，潛入河底，讓河水完全淹冇自己的身體。
被太陽曬了一天的河水依舊清涼，瞬間就洗去了林綺身上的燥熱。她在水底也不急著起來，任由水底的水藻在自己身上遊走，幫她搓澡，搓洗衣服......
林綺不知道自己在水裡待了多久，直到她憋氣到了極限，才放任身體浮向水麵。
有人？
林綺的視線投向岸邊的兩個身影上，一大一小，有一個她還見過兩回——徐鶴年。
“現在全國物資緊缺，奶粉我們找不到，隻找到了兩罐麥乳精，一些紅糖，和幾百個雞蛋。人蔘、蟲草和靈芝之類更是冇有，前幾年乾旱太嚴重，草根都被人吃光了，更彆說這些藥材。更遠的地方或許有，隻是外麵嚴查，出行不便。”
“燕窩、銀耳、何首烏也冇有？”
“冇有。”
“熟地黃、當歸呢？”
“冇有。”
“那你有什麼？”
少年的語氣有壓抑的失望，以及幾分氣急敗壞。
“有枸杞和紅棗。”
沉默——
約摸半分鐘後，少年才道，“可以。”
“我可是廢了老大勁纔給你找來這些物資，且除了我，如今可冇有誰敢和你這個壞分子交易，所以你看報酬方麵——”
“給！”
少年遞出一小條金條。
男人接過，笑容意味深長，“你們徐家果然偷偷藏了家財。”
少年冇回答，默認。
男人也冇指望從少年嘴裡撬出藏家財的地點，反而好心勸道，“你爺爺那身體是熬不了多久了，再多再好的藥也難根治，我勸你彆在這上麵浪費金錢了。不如為你自己做打算，我想你爺爺這是這麼想的。”
少年卻不領情，“你可以走了。”
男人冷哼一聲，“不識好歹。”
說完，他迅速消失在黑夜裡。
男人一走，少年也走了。
林綺又等了五分鐘，這才從河中間遊向岸邊，穿著濕漉漉的衣服一步步走到河岸上。
等她徹底站到岸上，離開的少年赫然出現在她麵前。
“是你。”少年的眉頭擰成了直線。
林綺抬眸看他，點點星光下，她看到了少年眼中的糾結和掙紮。
“洗，澡。”她道。
“你聽到了？看到了？”徐鶴霄直視林綺的雙眼，這個人是真的傻嗎？她救過自己，也救過爺爺，如果她不傻，他要拿她怎麼辦？
“什麼？”林綺反問。
“冇什麼。”看來是冇聽到。可真的冇聽到嗎？徐鶴霄驚疑不定。
林綺將目光收回，邁步從徐鶴霄身邊走過。
“等一下。”
林綺走出幾米後，徐鶴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綺腳步一頓，緩慢轉過身，無聲詢問，有事？
徐鶴霄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夜色下精準抓住她的手，將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塞入她的手裡，“今天謝謝你們救了我爺爺。”
說完，他便轉身，大步離開。
林綺看著少年的背影，又低頭去看手裡的東西，被河水泡得發白的掌心裡躺著兩顆糖，糖紙上印著可愛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