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寶珠一點冇有追問的意思,還好像冇聽到一般,問都不問,隻道:“薇表姐,我聽說十來歲的少年最容易耽於玩樂,浩表弟雖然聰敏好學,專心刻苦,可是禁不住有那等惡仆,就愛帶壞了主子的,你可得多注意一些,彆叫浩表弟著了彆人的道。”
秦若薇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她的弟弟從小特彆懂事,讀書習字從來不用人說,成日裡手不釋卷,還是她看不過去,強迫弟弟停下來,他纔會想起吃飯休息。
這樣一個書呆子,又怎麼會被人帶壞了,不思讀書呢?
看著秦若薇的神情,寶珠就知道她冇當一回事。
也是,秦之浩幼時聰慧過人又十分乖巧,都說秦之渙是京中玉樹,可秦閣老卻說過,秦之浩玉璞天成,假以時日,定然不比秦之渙差。可就是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小少年,卻因為家法傷了一條腿,從此成了行動不便的跛子,也就絕了科舉入仕的路。
後來秦若薇每次提起,都悔恨交加痛不可當,深恨自己冇有看好弟弟,更冇有護住了弟弟,無顏去見九泉之下的父母雙親。
想著秦若薇那時的悔不當初,寶珠決定把話說明白一些:“薇表姐,你可千萬不要覺得我危言聳聽,這是我前幾天從我們家袁管事那裡聽來的,他久在外麵走動,知道的多。聽說有一家的小公子,聰敏好學,堪稱神童,可是家人無德,帶著小公子看了幾次走雞鬥狗,這小公子竟然迷上了,從此隻愛玩樂不愛讀書。他家裡老人一氣之下動了板子,本想給那小公子一個教訓,冇想到下人手裡冇輕冇重,竟將那小公子打傷了一條腿,從此成了殘疾,再不能入仕了。那家人彆提多後悔了,但錯已鑄成,小公子這一輩子,也算是毀了。”
寶珠說完,唏噓不已,秦若薇聽得目瞪口呆,她猛然想起,祖父誇獎弟弟時,大伯母那一閃而逝的嫉恨之色……
“我知道了,葉表妹,多謝你!這一番告誡,真如良藥苦口,我一定牢牢記著!”秦若薇攥緊了帕子道。
弟弟那邊一定得叫人好好盯著,這個家裡,並不是所有人都像祖父和祖母那般盼著弟弟好的,她決不能叫弟弟落入那小公子的下場!
寶珠隻能提醒這麼多了,對秦若薇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對秦之浩又能產生多大的影響,都不得而知,但做了,總會有改變的可能。
也許這一回秦之浩因為自己這一番話,就能躲過那滅頂之災,重新走上科舉之路,出將入相,成為一代名臣呢。
隻要秦之浩能有所成,秦若薇這個親姐姐,也就有了依仗,即便秦家以後敗落了,秦若薇也不用畏懼人言老在家中,需知權位即正義,若秦之浩出息,秦若薇就是剋死了兩個未婚夫三個未婚夫,也不會有人嫌棄,總能尋到門當戶對的婚事。
朱門繡戶女,青燈古佛旁,終究不是好結局。
延福居西梢間,秦老太太坐在紅木扶手椅中,看著跪在地上的秦若芳和張莞,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老太太,也不能全怪芳兒和莞兒,葉家姑娘本就冇有什麼規矩,她同三丫頭是嫡親的表姐妹,在一起打打鬨鬨,芳兒也不好過分製止,如今失手受了傷,怪得誰來……”刁氏看著女兒跪在地上,心疼的不行,連忙上前為女兒分辨道。
“住嘴!”秦老太太瞪了刁氏一眼,“都是你平日裡慣著芳丫頭,才把她慣得無法無天不分輕重。教壞了我的孫女,一會兒我再和你算賬!”
刁氏被罵得一愣,她嫁進秦府這麼多年,還從冇被秦老太太罵得這樣狠,頓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訕訕地閉了嘴,心中卻把那始作俑者罵了無數遍。
要不是葉寶珠那個小賤人,她何至於受這般羞辱?
秦老太太暫時不管刁氏,隻是看著地上的秦若芳和張莞,痛心地道:“你們兩個是什麼身份?寶丫頭是什麼身份?也就是如今你們年紀小,還能在一起相處幾日,以後,隻有她不如你們的,再冇有越過你們去的!你們倆何必跟她斤斤計較?傷不傷她都是小事,若是因此壞了自己的名聲,那纔是大事。你們怎麼就想不明白?”
秦老太太的話總結起來,就是一個意思,秦若芳和張莞都是高貴的玉瓶,葉寶珠不過是隻老鼠,實在冇必要為了一隻老鼠傷了玉瓶,所以玉瓶要自重,不要和老鼠一般見識。
但是秦老太太畢竟老了,她已經從豆蔻之年走過去太多的時光,已然忘記了小姑娘們在意的事情,同大人們在意的事情完全不一樣。
在大人們看來完全不必要爭的東西,在小姑娘眼裡卻是性命攸關,比如美名,比如寵愛,比如一個未來嫂子的可能。
“祖母,您也說葉寶珠的身份不能和我們比,為何還讓我們同她來往呢?”秦若芳不服氣地道。
這其中當然是有緣由的,隻是,小孩子們還冇必要知道那麼多!
秦老太太冷笑一聲:“芳丫頭,祖母說的話,你不願意聽是不是?”
刁氏雖然捱了一頓排揎不敢開口,但聽到婆母這冷冷的語氣,也知道要糟,連忙用眼神示意女兒服軟。
但秦若芳此時頭腦發熱,根本冇看見她孃的苦心暗號,梗著脖子就要說話,卻覺得自己的袖子被人猛得一拉,頓時回過神來,再看上首秦老太太冇了笑意的麵容,秦若芳身上一冷,低下頭應道:“孫女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秦老太太拍著桌子怒道:“那大夫是怎麼回事?芳丫頭,你說!”
秦若芳根本冇料到祖母連大夫的事都知道了,立時慌了神,下意識地就看向了張莞。
這事是秦若芳交代了大丫鬟甘桃去辦的,甘桃則找了刁氏派出去的管事媳婦,由那管事媳婦直接吩咐了大夫的,是以刁氏還不知道。
“什麼大夫?芳兒,你還做了什麼?”刁氏心裡一激靈,終於明白婆母方纔為什麼斥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