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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戌時一刻

翌日晨。

太極殿早朝畢,文武百官魚貫退出。

此刻殿內左右還立著兩人,似乎己發生過一場激烈的爭論,二人麵色不善,目光緊緊盯著對方隻恨不能從對方身上看穿個窟窿。

王座高位之上,那個執掌天下的人,此刻倦怠的打了一個哈欠。

抬手招來候在一旁的宮人,從他端著一碟梅子中選了最大的一顆,放入口中。

“咳咳”皇帝吐出梅子核,清了一下嗓子,慵懶道:“你兄弟二人,早朝期間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吵的是人仰馬翻,此刻是休戰還是繼續?”

“父皇明鑒,是禮王無禮在先,兒臣不過是敢為人先,替群臣做了這個出頭鳥罷了。”

“哦——那朕還得誇你兩句!”

皇帝語氣平平。

“兒臣不敢。”

“不敢?

朕看你膽大包天,群臣麵前可曾顧忌過你三哥顏麵?”

皇帝怒嗆一句,轉頭又道:“老三,你又怎麼說?”

禮王默然朝皇帝行了大禮,起身後,朗聲道:“靖王軍功加身,為兄自不敢多言。”

“不敢多言?

朕讓你不敢多言!”

皇帝隨手抓起幾顆梅子,便朝禮王扔去,“方纔你所言還少?

百官麵前,可曾憐惜過你這個常年征戰在外的弟弟。”

“兒臣慚愧。”

“滾滾滾,都滾!

都滾!”

皇帝氣急敗壞拍著龍椅,麵容都扭曲了幾分,“傳朕旨意,即刻起命禮王與靖王於上陽學宮靜閉思過,無朕旨意不得擅自出入不得他人探視,給朕好好抄抄《論語》、《詩經》。”

聞及此,二人不由高呼,“父皇!”

“滾!”

皇帝勃然大怒,奪過宮人手中的玉碟,怒擲於地,“吵得朕頭疼。”

看著地上西分五裂的玉碟,二人不由麵麵相覷,紛紛俯身告退。

“都是逆子!”

皇帝扶額長歎,“再下道令,將他兄弟二人給朕關在一處,讓他二人日夜相對。”

“是。”

領命的太監總管,又言,“陛下······”“又有何事!”

皇帝坐在王座上閉目養神,語氣極不耐煩。

“太後駕到。”

太監總管躬著腰,餘光盯著皇帝的麵色。

“哦?”

皇帝睜眼,不複方才情緒,甚至帶著幾分愉悅,“快請,太後可不常來太極殿。

罷了,朕親自去迎。”

太後屏退左右,由皇帝攙扶著進了殿。

首至王座前,兩人才停了下來。

“皇帝,哀家老了,來這太極殿路遠,怕也是冇幾趟了。”

太後轉身,拍了拍皇帝的手。

搖了搖頭,沿王階而上,抬手撫上王座,“先皇當年就是在這張王榻上驟然崩殂,他為江山社稷計為蒼生百姓計,操勞半生。

留下你我孤兒寡母,是獨獨冇為我們母子考慮上半分。

你當初的帝王路,走得是何其凶險艱辛。”

“母後,都過去了。”

皇帝眸色淡淡,不辨喜怒。

“是啊!

好在都過去了。”

太後朝皇帝招招手,笑容和藹,“可哀家在來的路上聽說,宮裡這些皇孫們欲紛紛效仿先皇?”

“宮裡這些人慣會捕風捉影。”

皇帝步上王階,攙扶住太後順勢坐向身後的王座,躬身道:“皇子們之間的小打小鬨罷了。”

“皇室的孩子不同,他們的小打小鬨動輒則是朝野動盪。

三年前的林小將軍林勇,如此今的侍禦史魏清流。

兄弟鬩牆,累及朝臣,皇帝不該警覺嗎?”

“嚴吉,帶著宮人都下去吧。”

太後接過皇帝遞上來的茶盞,抿了一口,“嚴吉留下。”

皇帝朝嚴吉使了個眼色,嚴吉立刻用眼神催著殿中宮人離開,待宮人退出乾淨,當即關了太極殿的殿門。

“母後,皇子們雖有兄弟鬩牆之嫌,但好在外禦其悔。”

“當真?”

太後重新將茶盞送回到皇帝手中,緩言道:“手心手背皆是父母的心頭肉,皇兒,孩子們不就是盯著東宮那個位置嗎?

你指一個補上那個位置就好,何必鬨得滿朝風雨!”

“母後忘了,東宮並非空懸。”

太後雙眸一眯,細細思忖,“你不說,哀家倒是忘了你當年貶於齊雲山的那個了。”

皇帝諱莫如深,“時間久了,不僅母後您忘記了,怕是連整個北梁都忘記了。”

“無論是誰都好,總得有人占著那個位置,好斷了有些人不該存的念想。”

太後舒了一口氣,“尋個由頭挑個日子把那孩子召回京來。

總之一點,北梁朝堂不能亂。”

“有兒臣在,定守北梁海清河晏,絕不會亂。”

皇帝突然麵露難色,“至於這召回京的理由——怪隻怪兒臣當年意氣,為著私情貶太子去齊雲山,如今就算是再想召回也······”“罷了,這理由哀家替你來想。”

太後倏然起身,後又坐下,抬手捶著自己的肩頭,“人老了,天氣稍有變化就渾身疼痛。

嚴吉,哀家記得先帝在時你常常為其鬆筋活絡,總誇你手法高超。

來,今日也讓哀家領教領教。”

“這——”得到了皇帝準許的眼神後,嚴吉回道:“是。”

“兒臣隨後就讓嚴吉挑幾個手法好的宮女給您送去泰安殿。”

“那倒不用。”

太後閉目搖頭,“再好的手法,也冇小十三貼心。”

“阿辭?”

皇帝疑惑道:“這丫頭,怎不在母後身邊伺候?”

太後抬起雙眸,一臉嗔怪,“皇兒還說呢。

中秋家宴,宮中多少禁軍護衛,竟能讓小十三被人挾持落湖,傳出去豈不讓天下笑話。”

“朕居然從未聽聞此事。”

“小十三懂事,自己認了此事。

如今,倒連瓊英殿的門也不敢出了。”

“此事蹊蹺,就算冇有禁軍護衛,阿辭身邊應當還有青衣死侍貼身跟隨,怎麼遭人挾持?”

“怪就怪在這,小十三身邊的這個青衣死侍於中秋宴前突然消失不見,至今未尋到蹤跡。”

“怪哉。”

“小十三跟哀家久了,近來無她服侍,竟是寢食難安。”

“兒臣定會整頓宮中防務,命人徹查此事,還阿辭一個說法。”

“皇兒尚未查清之前,小十三若再被挾持又當如何?”

“這——”皇帝一時語塞,麵露難色,“母後的意思是?”

“皇子皇女身邊自然得有人護著。”

“小十七不日及笄,不如趁著小十七挑選侍衛之時,讓阿辭再重選一次。”

皇帝扶起太後,緩緩道:“不知,母後意下如何?”

“甚好。”

太後回眸,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嚴吉,“哀家也乏了,皇帝止步,這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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