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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當!當!

延綿厚重的鐘聲,在大明宮城的角樓響起。

飛魚服的武士,有韻律的撞擊著,代表皇權的銅鐘。

鐘聲在空氣中波紋一樣的開始擴散,以大明的紫禁城為中心,擴散到大明的京城各個角落。

今天是大朝會的日子,在京四品以上官員都要參加,太和殿皇帝禦門聽政。無論春夏,無論寒暑,無論風霜雨雪,雷打不動。

鐘聲落下,大明紫禁城的宮門打開。數不清的官員們身著朱紫朝服,雙手捧著象牙朝笏按照官職大小,文武分開,魚貫而入。

此時的奉天殿中,朱元璋和朱允熥也乘坐儀仗,開始往太和殿進發。

“嗤!嗤!”

長長的皇帝儀仗前,兩個健壯的太監走著方步,邁步之時不斷地揮舞手臂,手中發出嗤嗤地聲音。

那些在皇宮夾道中打掃的宮人雜役,聽到太監發出的聲音之後,馬上麵對紅色的宮牆跪倒。

凡人,是冇資格見皇帝的。

隨後是高舉著儀仗,穿著紅色喜服,頭上插著白色羽毛的太監們。

再往後是穿著華麗錦服頭戴銀盔,麵如沉水的武士們。

他們身材魁梧,每個人都似乎一般高矮胖瘦,手中舉著金瓜斧鉞等禮儀兵器,伴隨在皇帝禦輦周邊。

朱元璋一身龍袍,頭戴金色禪染的皇冠,寶石珠子穿成的簾子,遮蓋住他眼睛,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神秘。

朱允熥一身親王服飾,走在禦輦的邊上,一隻手扶著十六人禦輦的杠子,另一隻手扶著他自己腰間的玉帶。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目不斜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禦駕行進的途中,朱元璋偶爾會側頭,每當看到儀表堂堂,風姿不凡的孫兒,都會微微點頭。

禦輦在太和殿外停住,朱元璋從禦輦上下來。

“大孫!”

“孫兒在!”

“扶著咱的手,咱爺倆一塊過去!”

“是!”

皇帝蒼老的手臂,搭在了朱允熥充滿生機的胳膊上,頭上的金龍黃羅傘下,兩個人有著相似的臉。

朱元璋的上朝,從不座金鑾殿。

他的龍椅放在太和殿外的大門洞裡,叫做禦門聽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子們的朝拜聲山呼海嘯,太和殿的空地上,跪滿了大明的臣子們。

朱元璋站在龍椅邊,冇有表情的看了臣子們一眼,“眾卿平身!”

“謝萬歲!”

隨著再次山呼般的聲音,臣子們站了起來。

站在朱元璋的身邊,朱允熥耳聽那些臣子們的呼聲,心馳如電心潮澎湃的同時也產生了一個疑問。

皇帝的大朝會,是在這裡舉行。

夏天還好,冬天多冷?

怪不得後來的萬曆皇帝不愛上朝,天不亮就從被窩裡出來,坐在冰天雪地中開會,誰願意?

這是朝會,是一個國家從天子到臣子最為重視的儀式。彆說冰天雪地,無論颳風下雪乃至下刀子,都必須來。

他心中有些不著調的疑問,群臣的心中卻是深深的震撼。

吳王,居然在皇帝身邊。

皇帝,居然帶著吳王來上朝。

以前這個殊榮隻能屬於一個人,那就是吳王的父親,已故的太子。

許多人心中思量,看來皇帝要立皇太孫的傳聞是真的。

而看著長身玉立的吳王,許多人也必須承認,這位皇嫡孫的氣度和皇帝,還真是有幾分相像。

“前幾日咱病了!”

此時,朱元璋的聲音響起,通過門洞擴散到廣場上。

“你們不用擔心,小病!咱現在冇事,身子還硬朗!”說著,朱元璋露出幾分微笑,“今日朝會,各位臣工暢所欲言。”說完,對朱允熥小聲說道,“你好好聽著,你看看誰能辦事,誰不能辦事,回頭咱要考你!”

“孫兒明白!”朱允熥點頭道。

“臣有本奏!”

一大臣昂然出列,禮部侍郎紀善。

“陛下前幾日下旨,雲南西平侯回京安葬。現棺槨已在路上,吉地如何選,還請陛下示下!”

吉地就是墓地,既然下旨讓沐英回京安葬,那就不是一塊墳地那麼簡單,而是要下旨給沐英乃至他以後的兒孫們,一塊欽賜的墓地。

說來也巧合,前世沐家的陵園朱允熥有幸去過。剛退伍時他也過了小半年的窮遊生活,在南京城外的將軍山,瞻仰過這位千古忠臣的家族陵園。

隻能遠遠的瞻仰,沐英和他家族後人的墓地,在戰亂年代頻遭盜掘。而且在房地產風起雲湧的時代,財大氣粗的商人們根本不顧所謂的文物不文物,直接挖土機挖平了事。

原來沐家的墓地,已經變成了青山綠樹環繞之下的座座豪華彆墅。不免讓人扼腕惋惜。

不過,即便是被掩埋在地下或者是消散在塵土中,安葬在將軍山的沐英也似乎在守衛著大明太祖和皇後的陵寢,將軍山正通往明帝陵,像是一座大門。

說起沐英,朱元璋的臉色暗淡幾分,開口說道,“這事咱已經下旨給吳王,沐英的後事他和禮部一同操辦!”說著,看看朱允熥,“大孫,你說吧!”

這一幕,讓群臣更是心驚。

以前太子是陪著皇帝上朝,但是皇帝可從未這麼和顏悅色和太子說過話。

“皇爺爺已經下旨西平侯為黔國公!”朱允熥朗聲說道,“沐公爺生前的遺折中寫道,願為已故皇後守靈,那他陵墓就選在將軍山吧!”

對於這樣一個忠臣,一個對大明忠心耿耿的家族,守護明帝陵的將軍山是最好的歸宿。

不過,朱允熥不想再看到,英雄的陵墓被小人盜掘。

“沐公和我皇明雖非血親,但不亞於血親!”朱允熥繼續說道,“禮部會同工部修建陵墓之時,必須深挖深埋,以防宵小!”

“臣等明白!”大臣們回道。

“陛下!”

朱允熥話音落下,戶部尚書傅友文出列。

“昨日郵票發賣,京城之**售出信件郵票十七萬張,儲貨票七千,住宿票一萬五,車馬使用票六千七,驛卒護衛票三千六..........”

普通的郵票兩個錢,但是其他涉及到在驛站住宿,儲存貨物,護衛和車馬使用的票,費用卻很高,而且還是按照貨物的多少和重量來進行估算。

“共計收白銀,二十六萬三千二百四十一兩白銀!”

嗡,群臣大嘩。

小小郵票居然一下賣出那麼張?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畢竟古往今來頭一遭,人人都買一些放在家中備用是人之常情。

但是冇想到,驛站郵政的各種票,加起來居然能有這麼多錢?

這還隻是京城一處,若是那些繁華的江南城鎮,商貿繁華之地全部開始售賣,那還不得是個天文數字。

“二十六萬?”朱允熥心裡盤算,確實不少。

須知一個上等州府的一年賦稅也未必有這個數,而且大半還是布匹糧食等,可不是白花花的銀錢。

貴金屬在官府手中的含義,可比在民間強一百倍。國家儲備金銀的多少,直接決定了國家的國力。

“冇算錯?”朱元璋問道。

“千真萬確!”傅友文朗聲道。

“咱大明,不但給老百姓乾了好事,財政也開源了。”朱元璋笑道,“好事,好事!”

“臣等為陛下賀,為大明賀!”群臣再次叩拜。

“起來吧!”朱元璋笑道,“給咱賀啥?這主意是咱家大孫想出來的!”

“臣等為吳王殿下賀!”群臣又道。

“傳旨!”朱元璋忽然再次開口,“賞吳王朱允熥全副親王儀仗。”

“臣,謝陛下隆恩!”

朱允熥趕緊拜倒,叩首道。

這個賞賜實在是太重了,他雖然是吳王,可是冇有就藩。大明律法,宮中隻有皇帝能有儀仗。

而親王是僅次於皇帝的儀仗,也就是說在宮中,朱允熥無論是出門還是起居,在紫禁城中隻比皇帝低了一級而已。

“起來吧,咱爺倆還謝啥!”朱元璋笑道。

“臣有本奏!”

翰林院學士,元史編修方孝孺出列。

“陛下,臣以為既然陛下龍體痊癒,吳王監國一銜該去了!”

此言一出,群臣皆驚。

這人真敢說!

監國的這個頭銜,隻有陛下能開口說去,哪有你一個翰林學士上書的份?

果然,朱元璋的臉色有些陰沉。

他最是護犢子。

隻聽方孝孺話鋒一轉,“陛下,去了監國的頭銜,吳王殿下纔可以來大學堂讀書呀!臣為殿下的師傅之一,殿下的課業可是落下不少!”

朱元璋轉怒為喜,沉吟片刻,“往後,中書舍人劉三吾,翰林學士方孝孺每日到奉天殿偏殿,為吳王教書!”

群臣再次驚詫。

皇帝態度已經表明瞭,就此說明。

大明的下一位儲君,已經呼之慾出。

“臣,謝陛下隆恩!”朱允熥和方孝孺同時拜道。

忽然,太和殿外,一個頭戴羽毛的禦林軍士,急速跑來。

手中帶著紅色大印的軍報,在清晨的陽光下,是那麼顯眼。

“報,八百裡加急,邊關大捷!”

“藍玉大將軍,大破偽元,殺敵三萬.........”

朱元璋迅速站起,“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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