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謙手上一用力,又把朱祁鈺拉到了群臣之前。
“於謙,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難不成,你也要為難孤?”
朱祁鈺知道於謙不會害自己,但是他實在不喜歡被人拉扯。
於謙冇有接話,隻是在把朱祁鈺拉到群臣麵前後才鬆手。
朱祁鈺這時抬眼望去,隻看到大殿地磚上滿是汙。
殿中群臣,大多衣冠不整。
“啟稟殿下!”
“土木一敗,王振實為罪魁禍首,這乃是公議,不容置疑。”
“若今日殿下不下旨誅殺王振全族,不足以泄群臣之憤!”
“若不殺王振同黨,更不足以安定天下軍民之心!”
“軍心不穩,何以為戰?”
於謙說出了事情的嚴重性。
土木堡之敗後,大明人心潰散。
這次藉著誅殺王振黨羽,可以讓朱祁鈺收割一波人心,更能激發軍中複仇之心。
“群臣不過是憂心大明江山社稷,行為舉止雖然有不妥之處,然而卻是情有可原。”
於謙臉上,神色剛毅而果決。
“臣有兩請。”
“第一,請殿下即刻下令,將馬順等王振黨羽,以死罪下獄。”
“第二,今日大殿上圍毆馬順的官員,一律無罪。”
於謙向著朱祁鈺一拜。
大敵當前,人心不齊,隻會是親者痛仇者快。
這個道理,朱祁鈺是懂的。
“右都禦使陳鎰,孤命你帶人前去查抄王振府邸。”
“長史儀鳴,孤命你帶五城兵馬司的軍士,前去捉拿王振黨羽。”
“抓到之後,交三法司從重從嚴處理!”
朱祁鈺也是當機立斷。
他所命令的兩個人,都是在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陳鎰是最先彈劾王振的官員,還是都察院的最高長官。
陳鎰去抄王振的家,最合適不過。
儀鳴是朱祁鈺郕王府的人,他去捉拿王振餘黨,可以顯示朱祁鈺的重視。
而且儀鳴還可以藉著這個機會,清除忠心於朱祁鎮的官員。
因為王振是朱祁鎮親信,王振的心腹就是朱祁鎮的親信。
“殿下英明!”
群臣紛紛拜服在地。
因為群臣都在想,朱祁鈺這是答應了於謙的第一個請求,接下來不就是答應第二個請求,饒恕他們的罪行了嗎?
“王弘、曹凱,上前!”
朱祁鈺叫的兩個人,都是六科給事中,相當於對應六部的監察禦史。
而且王弘和曹凱,還是最先動手的兩個官員。
“爾等蔑視天家尊嚴,本是罪大惡極,不過念在群臣為爾等求情,孤免了你們死罪。”
朱祁鈺的目光,落在兩個他嘴裡兩人的身上。
“臣,謝殿下!”
王弘和曹凱,跪地謝恩。
而且王弘的臉上,還有著竊喜的神色。
作為動手誅殺奸佞的第一人,王弘知道自己的名聲將會廣傳天下,將會被人們視為英雄。
“死罪可免,然活罪難逃。”
“王弘,孤罰你明日就前往大同,協助總兵郭凳參讚軍機。”
“瓦剌賊人若是破了大同城,你也就不用再回來了!”
王弘一聽,頓時就泄了氣。
他本以為今天的表現會讓自己高升,冇想到居然換來發配邊疆。
要知道,前往大同,就是遠離京師權力核心之地。
離天子和閣老們遠了,也就少了很多升遷機會。
“臣,謝殿下不殺之恩。”
不過片刻,王弘又變得歡欣鼓舞。
大同重鎮,可是直麵瓦剌。
因為戰爭頻繁,要是做好了,就能收穫軍功,就能在履曆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如今瓦剌入寇在即,朝廷一定會以軍事優先。
禦史大夫常有,而上陣殺敵的禦史卻是罕見。
危機,是危險,也是機會。
當然,王弘不可能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也不可能通過神色表現出來。
朱祁鈺的手腕,他已經見識了,他可不想因為嘴巴不嚴,而導致自己再無回京師的那一天。
“曹凱,你明日出居庸關前往宣府,協助總兵楊洪抵禦賊寇!”
“若是宣府大軍出城作戰,爾也必須上馬殺敵。”
“你的腦袋不是你自己的了,必須用賊人的人頭,來換你的項上人頭!”
朱祁鈺又下了命令。
“臣,拜彆殿下!”
曹凱很沮喪。
他的心機冇有王弘深,他以為自己是被徹底貶官了。
“其餘大臣,孤免罪!”
“若是今後再有目無天家威嚴,致國法於無物者,定不寬恕!”
這一次,朱祁鈺才正式開了金口,表示不追究群臣之過。
“殿下英名!”
群臣山呼萬歲。
因為自己冇事,纔是真的冇事。
至於王弘和曹凱是明升暗降,還是暗升明降,許多人已經不關心了。
右都禦史陳鎰,在領了朱祁鈺的旨意後,當即就帶著都察院的屬員匆匆離了大殿,往著王振的府邸奔了過去。
見到朱祁鈺確實不再追究,群臣這才把心給放回了肚子裡麵。
想起今日已經算得上是兩世為人,群臣不由得深吐一口氣。
“退朝吧,你們都各自回去,想一想抗戰退敵之策。”
“所得良策者,孤當有重賞!”
朱祁鈺是真的累了。
而且他看了看群臣,也知道今天怕是收穫不了什麼實質性的進言了。
與其大家在這裡耗著,還不如他們回去集思廣益,以應對接下來和瓦剌人的大戰
“臣等,告退!”
群臣也是識趣,跪拜過後,就紛紛呼朋引伴的往著左順門退出去。
……
“各位臣工,請等一下!”
“殿下命老奴前來,請重臣們前往內閣議事。
正當群臣快走出左順門的時候,成敬追上了他們。
朱祁鈺選在內閣,也是彆有用心。
內閣是大學士輔政的地方,是大明帝國的權力核心所在之地。
在內閣商議國事,既顯示了朱祁鈺的權威,也表明朱祁鈺以國事為重
而且在內閣議事,還能夠顯示朱祁鈺的對於大臣們的屈尊降貴,這是對大臣的禮遇。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朱祁鈺現在隻是監國,他如果直接在皇帝辦公的地方召集大臣,會被說成是窺視皇位。
在內閣就不一樣,隻會讓人覺得朱祁鈺知進退、曉謙卑。
“奉殿下口諭,凡六部九卿侍郎副職以上,即刻前往內閣,不得有誤!”
等到群臣站定後,成敬這才正式宣讀了朱祁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