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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詔獄,豪華監舍。

“越獄?”

林澈將一顆剝好的荔枝,塞進嘴裡,聽到這話連荔枝核一起吞了下去。

“咳咳咳…”

荔枝卡在喉嚨裡,差點噎死。

林澈連忙抓起桌上的一碗水,連灌了好幾口,才緩過來。

朱樉也跑過來幫他輕拍後背。

等到林澈緩過勁來,朱樉這才說道:

“林先生,你彆激動,這件事我還在謀劃,不過我覺得把握挺大的!”

“打住,打住,我謝謝你!”

林澈看著朱樉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等幾天就要被砍頭,瀟瀟灑灑的迴歸現代生活。

你小子給我整這麼一出,這不是給老子增加難度嗎?

就算逃出詔獄,又能怎樣?

浪跡天涯?

隱姓埋名?

苟且偷生?

我腦子有病吧?!

逃不出去!

嗬嗬!等著受罪吧!

說不定給老子來個淩遲、剝皮楦草啥的,想想都疼!

想到這,林澈抓起一個荔枝砸在朱樉的腦殼上。

“腦子有病吧?”

“你以為詔獄是你家啊!想越獄就越獄?”

“咱犯的是冒犯天威的死罪,你一個勳貴二代,犯不著為我出頭,弄不好連累你的家人。”

“你若真想幫我,剩餘這幾天,多給我弄些好吃的,送我最後一程。”

林澈平靜的望著朱樉,朱樉摸了摸頭:

“可是,林先生您這麼年輕,還這麼有學問,就這樣被砍頭,實在太可惜了。”

“不行,這事咱一定得管,咱得想辦法把你弄出去。”

朱樉心有不甘,用力捶了下桌子。

“停!停!”

“我知道你勁大,彆把桌子拍碎了。”

“我說朱二,彆再給你爹添麻煩了,你爹養你不容易,這裡可是詔獄,你真以為想咋滴就咋滴?”

“你彆再說了,我去意已決,冇什麼好留戀的。”

林澈抬手攔住朱樉,大義凜然。

“去意已決?”

朱樉滿腦瓜子都是星星,整個人都懵了。

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一心求死!!!

這世間就這麼不值得他留戀嗎?

古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

像林先生這樣的絕世大才,怎麼就不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

下一刻。

兩人默默的吃著荔枝。

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

“你打算怎麼幫我越獄?”

林澈看了眼悶悶不樂的朱樉,好奇問道。

聞言。

朱樉精神一振,漆黑的眸子,頓時明亮起來。

“林先生,這就對了,您千萬不能消極,相信我,我的法子真的可以幫你越獄。”

“第一步,你在監舍詐死…”

朱樉興奮的蹲在椅子上,和盤托出自己的越獄計劃。

“咱和這裡的典獄、獄醫、還有巡查獄卒都有交情,等我打點好了,你就在監牢內詐死。”

“到時候,典獄帶獄醫來檢驗屍體,我讓獄醫給你開一個得了瘟疫的證明。”

“為了防止瘟疫在詔獄傳播,典獄會儘快安排將你的‘屍體’移出詔獄,因為你得了瘟疫,門口看守詔獄的校尉不敢查你的‘屍體’。”

還彆說,這個憨憨勳貴二代,居然能想出‘詐死’的主意。

也虧得他想的出來。

“第二步呢?”

“第二步,等到你的屍體出了詔獄,我便安排獄卒將你的‘屍體’送出城去,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對外就說你的‘屍體’被火化了。”

“人死灰儘,你就算是真的‘死’了。”

“然後呢?”

林澈饒有興趣的接著問。

“接下來,我會安排你在城外住下,等我出了詔獄,我讓人給你做個死人的勘合路引,給你換個身份。”

“到時候,林先生是跟著我朱二出...還是歸隱山林,隨你!”

朱樉笑嗬嗬的看著林澈,問道:

“先生覺得我這個計劃怎麼樣?”

“不怎麼樣!”

“怎麼會呢?我覺得這個計劃滴水不漏,毫無破綻。”

被林澈一口否決,朱樉不服氣的嘟囔著。

林澈剝一顆荔枝,塞進嘴裡:

“首先,你說這裡的典獄、禦醫和獄卒都和你關係不錯,我不否認。”

“這些人平時幫你弄點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那倒沒關係,那是看在你爹的麵子。”

“可現在你讓他們幫你在詔獄幫人越獄,這可是殺頭、誅九族的營生,你以為他們還敢幫你?”

“要知道詔獄可是皇上親自設立的,這裡哪一個不效忠皇上?”

“除非你爹是皇上,就算是皇上,他們也不敢就這麼瞞著,放一個欽犯堂而皇之的越獄。”

朱樉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吧了。

看著垂頭喪氣的朱樉,林澈敲了敲桌子。

這一動作頓時吸引了朱樉。

林澈指著四周牆壁和屋頂說道:

“指不定咱們現在說的話,正被人一字不漏的全都記著呢。”

此言一出。

隔壁密室謄抄的毛驤,驚愕的停下手中筆。

“難道這小子猜到咱在偷聽?”

……

朝堂上。

太子朱標將擬好的詔書,隻字不差的宣讀了一遍。

這份詔書是根據林澈在詔獄中的講課內容,整理加工的。

內容詳實,分析到位。

像土地和稅製改革。

在全國範圍內,對田地進行全麵丈量,徹底弄清田地基數,再重新劃分。

又比如徹底清查戶口,做到裡不漏戶,戶不漏人。

讓隱藏的戶口和人丁浮出水麵。

這些政策雖然較之李善長的提議類似,但更詳實、細緻。

實施起來也將更為徹底。

隻是有些名詞,像‘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

即使像章溢、葉琛等一代大儒,也未曾聽過。

這些新鮮詞彙,也不知道太子在哪裡看到的。

等到太子將這幾個名詞一一解釋。

百官們聽後,先是震驚,再是錯愕,最後是惶恐。

攤丁入畝還能接受,就是將丁銀併入田賦征收賦稅。

就是不再收取丁稅(人頭稅),改為田稅。

反正交稅的都是百姓,他們作為官員,無論是地稅還是丁稅,都無需繳納。

可是聽到‘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就覺得不對勁了。

尤其是那些文官,大儒。

官紳不當差,不納糧,這是幾千年流出下來的亙古製度。

曆朝曆代。

無論是強大穩定的漢唐,還是動亂不堪的南北朝、五代十國。

即使野蠻遼、金。

甚至韃子掌權的前元,都冇有動搖這一製度。

讓官員士紳去交稅納糧,去服徭役。

這…成何體統?

皇上不是一直提倡以孝治國,尊崇儒術?

怎麼就弄出這等有違國體的事情!

百官們一個個麵麵相覷。

就在這時,一人出列朗聲奏道:

“臣禦史中丞塗節,有本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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