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庸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大明正德年間,而且是個連狗都嫌的敗家子身上。
正坐在床頭喂他喝粥的女孩是他的妻子。
她看起來像一把枯槁的野草,目光中永遠帶著懦弱而膽怯。
唐庸靠在床頭嚥下最後一口野菜粥,閉上眼往下一滑,又躺下了。
“我一會要去謝大戶家洗衣服,不過我會趕在天黑之前回來做飯。”
女人拿著那個缺角的破陶碗站起身,低聲說著。
她見唐庸冇有說話,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唐庸也長長舒了一口氣,掀開被子下床伸了個懶腰。裝病的這半個月,他對身邊的情況多少也有了些瞭解。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名叫唐泳,雖然叫唐泳,但並不會遊泳,掉進河裡,被撈上來後暈迷了三天。
醒來後唐泳變成了唐庸。
從對鄰居的閒話中,瞭解唐泳對妻子十分苛刻,動輒拳腳相交,不僅是敗家子,還是個家暴男。
野菜窩頭吃得太辛苦了,抬頭看了看天氣,他從衣櫃裡翻出枚縫針,做了枚簡易魚鉤出門。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
他的妻子閨名叫趙嬋兒,她急急忙忙回到院子的時候,天徹底黑透了。
她渾身一震,彷彿預料到了極可怕的事情。理了理思緒,才慷慨就赴般地向那間黑咕隆咚的屋子走去。
趙嬋兒貓叫般地向屋內喊了一聲:“相公,我回來了!”
屋裡冇有迴應,不知他是睡著了,還是生氣了。
如果是生氣了的話……想到這裡趙嬋兒臉色變得煞白,目光不由自主瞥向牆角的那根兩指粗的木棍。
正猶豫著該先進屋點燈,還是準備晚餐,身後突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你回來了?”
趙嬋兒“啊”的一聲驚叫,轉過身去,兩條腿卻絞在一起,跌坐在地上。
她解開了腿,低頭跪在地上求饒道:“對不起,相公,我回來晚了,以後不會了。”
唐庸愣了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隨即想到她是捱打挨多了,恐懼成了一種條件反射。他低頭望著跪在地上的趙嬋兒,一副嬌俏怯懦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
趙嬋兒見他不吭聲,認命似地把小腦袋低垂在胸口:“相公,你打吧。”
……
“起來吧,我餓了。”
唐庸明知道乾下這些混賬事的不是自己,還是有點愧疚。
趙嬋兒不敢起身,生怕一抬頭,巴掌就要落到臉上——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唐庸說道:“我釣了幾條魚,大條的今晚做個湯,其他的你醃起來晾著吧。”
說完就不再管她,回了屋。
趙嬋兒有些迷茫,鼻尖已嗅到了魚腥味兒。
油燈忽明忽暗,唐庸坐在桌旁,陷入了沉思。
雖說既來之則安之,可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他既不會文,也不能武,前途一片黑暗。頭有點要裂開的傾向。
冇多久,趙嬋兒端著一盆熱騰騰的魚湯進了屋。
隨熱氣飄來起的還有濃濃的魚腥味,唐晚榮皺了皺眉。
趙嬋兒最初兩年跟著丈夫,雖然也時常捱揍,但總算家境優渥,也不用她下廚。
自從丈夫輸光祖產後,已經少見葷腥,做魚更是頭一回。
唐庸吃了半個月野菜窩頭,顧不得這魚做得奇怪,倒了一碗湯喝起來。
放下碗,注意到趙嬋兒像塊木頭似的呆立一旁,奇怪道:“你怎麼不坐下來吃?”
唐泳什麼時候讓她上過桌吃飯?趙嬋兒茫然地望著唐庸。
唐庸無奈故作凶狠道:“快坐下來吃,不吃完半條魚我打死你!”
聽到這話,趙嬋兒反而放鬆了,低聲道:“好,我吃……”
她小半邊屁股坐著,完成任務似的小口進食,看得唐庸好氣又好笑。
翌日清晨,趙嬋兒照例要出門做工。
正要跨出院門,唐庸叫住她道:“你在外頭幫我留意著,看有冇有賬房先生之類的活計,回來告訴我。”
唐庸前世做過跟財務沾邊的工作,對加減乘除自然瞭然於胸,算盤珠子也能扒拉兩下。
他心想這些基礎知識在這個年代做個賬房先生應該是綽綽有餘。
不管怎麼樣,不能再在家裡吃軟飯了。
趙嬋兒與唐庸相處了幾年,隻知道他是天生的敗家子,教書先生趕走四五個,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
現今聽他的意思彷彿是要去做賬房先生,一時不知該怎麼迴應,又想他願意去找點事情做,總歸是好事,便低低的“嗯”了一聲。
唐庸又道:“我一會想去縣裡轉轉,午飯就不用給我準備了。”
趙嬋兒又嗯了一聲,轉身回到屋裡,再回到唐庸身旁時,手裡握著一小塊發黑的銀子,輕聲道:“你在街上自己買些東西吃,不要餓著了。”
又咬了咬銀牙,吐字不清地低語道:“最好是不要去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