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經令王離前去召他入宮,不日你們便可見到。”
這時,蹲下身觸摸紙張的李斯,猛地站起身來,臉上滿是狂喜之色,向著嬴政問道:“陛下,這是何物。”
輿圖的真假先放一邊,這承載著輿圖的紙張,著實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秦製與六國的一大不同,那便是堅持“文書行政”。
他親自增補的《內史雜律》中指出:“有事請也,必以書,勿口請,勿羈請。”
再小的事情,下級都需以書麵公文的形式向上級彙報工作,不得口頭稟報了事。
此外,《金布律》中有規定,“官相輸者,以書告其出計之年,受者以入計之。”
官府輸送物品,應以文書通知其出賬的年份,接受者按收到的時間記賬,如此不僅能精確上計,還能追查責任。
這種“文書行政”在各郡縣廣泛推行,所以每年都需要海量的竹木簡牘。
然而簡牘笨重,無論是儲存還是運輸都極其不便,一卷卷的竹冊太占空間了,所謂的學富五車,不過是數十萬言而已。
隨著六國的覆滅,中央和郡縣處理的政務與日俱增,簡牘的不便之處更加明顯。
而眼前這種輕便的紙張,無疑是解決了這個難題,由不得他不激動。
“製作出此物的人,把他叫做紙。”
“紙……。”
……
“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站在院落裡,秦安遙望著鹹陽城的方向,心中暗道。
已經過去三日了,想來該有一個結果了。
三個多月前,他也不知道本該魂歸地府的自己,怎麼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秦朝。
秦朝啊。
千古一帝——嬴政,一手建立的秦朝啊!
廢分封、立郡縣、書同文、車同軌、統一貨幣度量衡,為後世皇朝奠定大一統格局的秦朝啊!
作為一個後世之人,對於自己這位用了十年時間,結束了春秋戰國,長達550年紛爭時代的老祖宗,秦安可是一直心懷憧憬之心。
秦國始祖秦非子,乃是商名將飛廉之子惡來之後,因養馬有功被周天子封為附庸國。
不過此時的秦國,隻有西方一隅之地,極其弱小。
雖有秦穆公在春秋時期短暫的稱霸一時,卻始終擺脫不了弱小的局麵。
戰國初期的百年裡,秦國一直在東方諸國的夾縫中求存。
從秦孝公即位時起,深感‘諸侯卑秦,醜莫大焉’。
為強大秦國,秦孝公釋出‘求賢令’,求得商鞅入朝,開始變法圖強。
繼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莊襄王、六世之餘烈。
於公元前247年傳於秦王嬴政之手後,先是平定長信侯嫪毐叛亂,而後又剷除權臣呂不韋,起用李斯、尉繚等客卿,開始了一統天下的征程。
短短的十年時間裡裡,橫掃東方六國,建立起華夏曆史上第一個大統一的中央集權製皇朝,自稱始皇帝。
而後又北擊匈奴,收複河套地區,南征百越,把嶺南地區併入到華夏的版圖中。
自此,大秦的疆域,東起遼東,西至甘肅、四川,北抵陰山,南達越南北部及中部,西南到雲南、廣西。
當世時,天下除苦寒之地皆為秦土。
但是,就是這麼強大的帝國,卻在嬴政駕崩後,短短三年便轟然崩塌,徹底滅亡。
每每想起,都令人唏噓。
他的眼光看的太高,太遠,好似一隻遠離雁群且不被世人理解的孤鴻。
他知道想讓這個國家真正的實現統一,就必須讓整個天下在文化,製度上達成一統。
他想做的事太多,可老天給他的時間太少。
以至於他的步伐走的太急,忽略了腳下的庶民黔首的感受,為大秦的毀滅埋下了根源。
然而曆史不會忘記這一位偉大的領袖。
正是他廢分封,立郡縣,車同軌、書同文、統一貨幣度量衡,纔有了讓華夏不管分裂多少次,始終還是華夏,
所以偉人才說:祖龍魂死秦猶在。
嗚呼。
這天下之大,為何冇有仙人傳下長生之術。
這天下之大,為何就不能容一人長生。
秦安雖然心痛惋惜,可他也知道憑藉現在自己的身份,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政哥,也挽救不了大秦於危亡之中。
他目前的身份,隻是一個普通的匠人。
一個匠人,連靠近鹹陽宮的機會都冇有,更彆說麵見政哥。
每當想起,自己未來會親眼目睹這個偉大帝國的覆滅,秦安心裡就堵得難受。
恨不得直接跑到章台宮前,大喊自己來自兩千年後的世界,通曉未來之事。
陛下將於九年後暴斃於沙丘,趙高脅迫李斯,篡詔扶持胡亥繼位,而後又逼死扶蘇,蒙恬,蒙毅,篡改律法,橫征暴斂,導致天下群雄揭竿而起。
三年後,秦國覆滅。
不過,秦安也知道,自己真這麼做的話,估計還冇把話喊完,就會被守衛宮門屯衛兵當成刺客,當場擊殺。
思慮再三之後,秦安決心製造出紙張,並畫上世界地圖,以此作為覲見政哥的敲門磚。
至於說畫的像不像,準不準,那又如何,著作權,解釋權都在他這裡,現在的大秦,誰能反駁他一個字。
對於政哥來說,世界地圖準不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秦之外,竟然還有如此廣袤的疆土。
秦安相信,一旦政哥看到這張世界地圖之後,依照他霸氣的性情,定會在他心中掀起滔天波浪。
對於這個老祖宗的脾氣,秦安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
如果用一句話進行總結,那就是——
“額滴,額滴,都是額滴……”
當然,秦安也有自己考量,在這個物質極度匱乏的時代,吃的可以忍,穿的可以忍,唯獨拿著木片,竹片硬刮不能忍。
前世的時候,秦安看過不少古法造紙的視頻,對於造紙的流程不算陌生。
真要說起來,整個造紙的過程中,唯一麻煩的,就是需要先將撈紙用的紙簾給造出來,否則造紙就是一句空談。
幸好在華夏這片土地上,從來不缺能工巧匠,在秦安的解說下,又以一百錢為代價,秦安如願得到了一個撈紙用的紙簾。
既然來到了這裡,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政哥繼續被方士矇蔽,最終仙逝在東巡的路上。
他絕不允許這麼強大的一個帝國,隻在曆史上存在了短短的14年。
他絕不允許秦朝的疆域麵積,隻有340萬平方公裡。
他絕不允許未來的華夏,還要重複被異族欺淩的命運。
他要這大秦的鐵騎,踏遍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讓這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