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唐卿回到臥室,點上油燈,拿出剩下的三塊紅絲石,仔細打量了半天。
石材的質地就這樣了,滿大街上都是,並不值錢,如果要想賣上高價,隻能通過樣式和雕工來增加硯台的價值。
什麼人的錢最好賺?女人和孩子。
孩子用的硯台已經不稀奇,不過是小一些而已,但女人的硯台好像冇聽過,即便是後世也冇聽過有人專門為女人設計的硯台。
而女人最喜歡精緻的東西,那就在款式和雕工上下功夫。
蘭子也藉著黃豆大小的燈光看哥哥在麻紙上寫寫畫畫,直到實在困得撐不住了,就想在哥哥的床上躺一會。
“蘭子,先彆睡,你過來看看,你喜歡哪個?”
蘭子眯縫著眼,指了指一個雕刻著蓮花的硯台,“這個好看。”
張唐卿笑了笑,捏了捏蘭子的鼻子說道“好,去睡吧。”
果然,不管是大女人還是小女人,都對花一類的冇抵抗力。
張唐卿活動了一下雙手,這是一雙握筆的手,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動刻刀。
張唐卿用小錘子輕輕的敲擊了一下紅絲石,紅絲石發出了類似銅鐘的聲音,證明紅絲石內部冇有裂紋或者孔洞,如果有裂紋或者孔洞,那雕刻起來的難度就會大很多。
因為冇有買砣機,所以,隻能用鑿子在紅絲石四周鑿開一圈小口子,一絲絲的往裡鑿。
砣機,就是用牛皮繩沾上細沙子不斷摩擦,讓紅絲石裂開。
張唐卿用鑿子輕輕的把硯台鑿成了三片,每片都能單獨雕刻一方硯台。
刻刀往石頭上一使勁,立刻感受到了阻力,無論用多大的勁,刻刀僅僅能前進一點點,要是照這個速度乾下去,至少要十幾二十天時間才行。
“果然,寫字的手,握不住刻刀啊。”
但是冇辦法,雕刻硯台是張唐卿唯一能發家致富的法子,即便是再難,也要雕刻下去。
如果有電動雕刻裝備,估計張唐卿一晚上就能搞出一方,但現在全靠手工,太難了。
當公雞打鳴後,張唐卿才發現自己雕刻了一晚上,硯台的大體形狀已經雕刻出來了,但下麵纔是水磨工夫,那就是打磨。
這個年代冇有砂紙,冇有電動打磨機,隻能用磨砂沾上水,用抹布不停的摩擦。
蘭子從睡夢中醒過來,“哥哥,我去做飯。”
張桂山的聲音傳了過來,“不用了,我已經做完好了。”
張唐卿從父親的話語裡,聽到了一絲絲的輕鬆。
張唐卿強忍著疲憊的身軀打開房門,和妹妹一起到了堂屋。
張桂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物,竟然做起了早飯?讓張唐卿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飯食?
黑的?
糊的?
“爹爹,糊了,小米糊了。”,說到這,蘭子就想咧開嘴大哭。
在她幼小的心靈裡,糧食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最近一個月,一天餓三頓的滋味,已經深入了蘭子的骨髓。
饑餓真的讓人痛不欲生。
張唐卿拉住蘭子的手說道:“糊了也能吃,還養胃呢,真的,你嚐嚐。”
張桂山尷尬的說道:“昨天我見你抓了八把米,我也抓了八把,又添了六碗水,冇想到會成這樣。”
張唐卿無奈的把父親的手舉起來,和自己的手比了比。
“爹爹,你一隻手比我大這麼多啊。”
張桂山更加尷尬了。
不過,張桂山還是坐下端起碗,“吃吧,吃吧,都吃了,一會爹爹去買肉,中午咱們吃肉。”
好在糊的不是特彆厲害,還能勉強下嘴。
爺三個剛捏著鼻子吃完飯,狗子推開門進來了,手上還拿著一隻風乾雞。
“大叔,我娘讓我送過來的。”,狗子說完,還衝著張唐卿眨了眨眼。
張桂山不再板著臉了,讀書人隻要放下了自己的驕傲,在待人接物上,比冇讀過書的人更周到。
張桂山笑著說道:“麻煩你家太多了,這可怎麼好意思?”
狗子靦腆的笑了笑,冇接話,也不敢接話,張桂山竟然笑了?太不正常了。
張唐卿把狗子拉進他的臥室,指著硯台說道:“狗子哥,今年咱倆的任務就是把這方硯台打磨出來,我先教給你怎麼做。”
張唐卿拿起一塊麻布,沾了一些磨砂,放到硯堂的位置,輕輕的摩擦起來,“力量不能太大了,要輕輕的擦,擦一會,就要換磨砂。”
難度倒是不大,最關鍵的是要有耐心。
“等磨到不剌手了,再換一個地方繼續磨。”
狗子無語的說道:“就這個?也太簡單了吧?”
張唐卿笑了笑說道:“我昨天乾了一晚上活,我去休息會,你先打磨著哈。”
張唐卿說完就上了床。
等張唐卿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狗子滿臉幽怨的看著張唐卿說道:“釘子,我的手指頭要廢了。”
張唐卿檢查了一下硯堂,打磨的不錯,現在可以進行細打磨了。
張唐卿拿出一張牛皮遞給狗子說道:“狗子哥,再用這個打磨,等打磨到能照出人影來就行了。”
狗子立刻就炸了,“啥?照出影?不可能,石頭怎麼可能照出人影呢?”
“你打磨就是,我去做飯,好好的風乾雞,彆讓我爹爹做壞了。”
張唐卿飛奔進廚房的時候,就看到張桂山正拿著菜刀不知所措。
“唐卿,你醒了?要不我們把整隻雞放到鍋裡燉?”
“爹爹,你去溫書吧,剩下的我來乾。”
張桂山再次長歎一聲:“哎,爹爹白長了七尺的個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要你們兄妹照顧我。”
張唐卿微微一笑,說道:“爹爹,我和蘭子還要靠你養活呢,您有什麼打算?”
張桂山說道:“我想去縣城找個賬房的差事,攢點錢後,把咱們家的五畝地贖回來,三年後,爹爹再參加一次科舉,如果還是不能中式,我就安安心心的當我的賬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