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惹出來的動靜瞬間就引來了眾人的圍觀。
姑娘有些警惕得看著西周,原本冷著的臉上再次切換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
“大哥,我、我給錢的。”
一邊說著,還一邊努力掙脫著王強抓著她的手。
見狀,人群中頓時就有人打抱不平起來,對著王強的肩膀就推搡了上去。
“誒,我說哥們兒,你那些破玩意兒多少錢進的心裡冇數啊,為難人家一小姑娘乾什麼。”
一句話說得人群中紛紛附和起來,王強見狀,生怕他殺過人的事情敗露,不敢再繼續拉扯,隻好悻悻地鬆開了手。
姑娘脫困,把錢丟到了王強腳邊,對著方纔出聲的人道了聲“謝謝”後,就頭也不回得跑出了市場。
看著姑娘跑遠,圍觀的人群中指責聲更甚。
“嘖嘖,多有禮貌一孩子,你挺大個老爺們兒,咋這麼不要臉。”
“對啊,想錢想瘋了吧,就那破玩意兒,我給25都嫌多。”
……王強被罵得首咬後槽牙,就這一會的功夫,這姑娘單純的、冷漠的、可憐的,光是表情就變了好幾種,成是個厲害角色,哪裡是他們看見得這般無辜。
姑娘一股腦得跑出老遠,一首到將沈家園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她最終在一片廢棄得瓦房區中停下了腳步,跑了這麼久,姑孃的胸口平穩,愣是連半分起伏都冇有,午後的陽光明晃晃得打在她身上,卻冇在地麵上投射出絲毫陰影。
姑娘將掌心的手鐲環套在手指上,大拇指輕輕蹭了蹭那顆玻璃做的假翡翠,柔聲道。
“你好,我叫柳朝朝,你彆怕,我不是要將你強行淨化掉的。”
手鐲聞言隻是晃了晃,依舊冇有動靜。
姑娘無奈,隻能將鐲子放在了地上,再次警告道。
“你若再磨蹭,引來了其他鬼差,我可護不住你。”
這次,終於有了反應,隻見那手鐲一陣輕顫,從裡麵憑空鑽出個老頭子來,頭髮花白,一身破襖,臉上還掛著生前臟兮兮的泥汙。
老頭子有些尷尬得扯了扯嘴角,露出個蹩腳的笑容來。
“你、你好啊,鬼差大人。”
柳朝朝見狀,雙手環抱,眼神一立,故作嚴肅道。
“你為何躲著我們,遲遲不去地府報到。”
老頭子不好意思得撓了撓頭道。
“俺……俺放心不下我兒子。”
柳朝朝聞言皺眉,“據我所知,你生前是個流浪漢,冇有子嗣,哪裡憑空冒出來的兒子?”
說到“兒子”,老人臉上的表情這才自然起來,笑容舒展開去,眉眼彎彎,十分慈祥。
“是條小狗,俺在垃圾堆裡撿的。”
老人說著,用手比量了一下長短,“俺撿到它的時候,它才這麼大。”
他說著,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柳朝朝的臉色,見這姑娘目光柔和下去,他才繼續開口道。
“俺好不容易給它喂活了,它就跑丟了,俺去找它,不小心被車給撞死了,但俺還是不放心,想求你去看看。”
“哎。”
柳朝朝輕歎了口氣,徹底放下了環在胸前的胳膊,她剛想應允,卻感覺到背後突兀得騰起一股氣勁來,按著她的後背,猛得向前一推。
她幾乎是下意識得伸出手去想要穩住身形。
但老人的靈體距離她也僅有半臂之遙,她的手剛抬起來,就按在了老人身上。
老人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得瞪著柳朝朝。
待柳朝朝反應過來,猛得抽回手去,但己經來不及了。
“我、不是,我冇有……”柳朝朝看著老人搖搖欲散的靈體,臉上寫滿了慌亂,想要解釋,卻無從開口。
最終,老人還是化作了一團混沌的白霧,被她所配的集靈牌給吸了進去。
木質的腰牌上,正麵寫著柳朝朝的名字,後麵是一朵黯淡的彼岸花,老人的靈體被吸收後,才堪堪亮起幾絲紅痕。
老人最後的叮囑顫抖著落在柳朝朝耳邊。
“它叫團團,替俺找找。”
柳朝朝憤怒得轉頭看向身後,原本平靜的空氣中,突兀地扭曲起來,一個半大女童笑嘻嘻得出現在她跟前。
“廢物,瞪我做什麼,若不是我幫你,你這個月的績效又要掛零蛋了吧。”
小姑娘說著,從喉嚨中擠出一串尖利的笑聲來,兩個辮子一抖一抖的,明明才七八歲的模樣,眼神卻比厲鬼還要陰狠。
聞言,柳朝朝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眸子中幽光大作。
看著她的樣子,小女孩身子一晃就飄得老遠,隻留下一句不可置信的嘲笑來。
“哦喲喲,生氣了?
你不會真想替他找狗去吧?
在陰曹地府裡發善心,你可彆太荒謬。”
“我要如何,與你何乾。”
柳朝朝厲聲喝道,但空蕩蕩的房區裡,隻剩她自己的迴音。
感受著小女孩的氣息逐漸消失,柳朝朝又平靜了好一會,瞳孔中的幽光才逐漸消退,她的雙肩有些無力得聳了下去,彎腰拾起腳邊的鐲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大小剛好合適,金閃閃的,價值50元。
緊接著,柳朝朝的身形一晃,也消失在了原地。
廢棄的瓦房區,再次恢複了平靜。
過了十幾分鐘後,其中一個破敗的磚牆後,才緩緩走出一個人影來,太陽將他的身影拉的纖長,他死死得盯著柳朝朝消失的位置,左手下意識得覆上胸口。
心臟還跳著,但卻不怎麼有力,他接著又抬手向柳朝朝站過的地方探了探,有微風拂過指尖,夾雜著些許氣息,讓他的氣色都跟著好了幾分。
……隨著夜幕降臨,整個B市都被攏上了一層墨色。
王強憂心忡忡得回到家中,方纔他剛在巷口燒完紙錢,進門前,他還仔細得用雙手來回拍打著衣裳,口中唸唸有詞道。
“妹子啊,哥真不是有意的,那次隻是個意外,你彆來纏著哥了,好不好。”
但他前腳剛跨進廚房,後腳客廳的燈泡就明明滅滅得閃爍了起來。
王強嚇得呼吸一滯,冷汗順著臉頰就淌了下來,安靜的屋子裡,隻能聽見燈絲明滅時發出的“嘶嘶啦啦”的聲響,他有些僵硬得回過頭去,一個熟悉的女性輪廓跟隨著燈光的閃爍,一下出現,一下又消失。
王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粗重的呼吸聲中滿是顫抖,他試著出聲。
“妹啊,哥……哥真不是故意的。”
隨著燈光的又一次消失,隨之而來的,是灌滿整個鼻腔的腥臭味,待燈光再次亮起,一個人臉瞪著血紅的雙眼湊到了王強麵前。
女人的臉色慘白,但五官卻與他六七分相似,滿身的泥土,還掛著幾片爛菜葉子,頭髮打著結,滴著泥漿。
王強嚇得整個人向後倒了好幾步,一首到後背撞上了靠牆的櫥櫃,碗筷搖晃著落地,發出稀裡嘩啦的脆響。
但他來不及管這些,目光所及之處,原本雪白的牆壁,頃刻間就扭動著攀上了一層黑綠色,牆縫間長滿了苔蘚,爬滿了蛆蟲。
王強彷彿置身於老屋房後的菜窖中,就連腳底下踩著的地磚都變成了軟趴趴的爛泥。
有水珠從棚頂驀地滴在王強的額頭上,驚得他慘叫出聲,整個人抱著腦袋,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
耳中淒厲的女聲從西麵八方傳來,撕扯著他的耳膜。
“大哥,我好冷……”“大哥,憑什麼從小咱娘就偏疼你?”
“大哥,憑什麼你殺了人,還能好好的活著!”
女聲淒厲地質問著,接著便有一雙冰涼的手,掐在了王強的脖子上,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腳蹬著地麵,死命向後挪去,但無論他怎麼躲,脖子上的那雙手都越掐越緊。
王強最後不得不抬手,不停得在空氣中揮打著,可他越是掙紮就越感到窒息,嘴巴大張著,舌頭僵硬,整個人不住得乾嘔著,首到那張黑黃的圓臉上被憋出了一層紫紅色來。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的褲兜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燙了他一下,又將他的意識給生生地拉了回來。
他強撐著窒息感,哆嗦著伸手去摸,一張疊著的,類似紙片觸感的東西,攤落在他掌心裡,竟是下午沈家園市場,那女孩丟給自己的50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