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高興了,忍不住笑起來,眼睛裡像盛滿了江南春色。
“人人都說謝郎無情,但我覺得他——”
皇帝聽不下去了,他出言打斷,“好了,連城,你先歇會......”
什麼解開他的腰帶?寂寞的睡不著覺?
是小娘子該說的話嗎?
還有馮太傅被流放,那是他親自下的旨,若非如此,謝寂或許已與馮小娘子成親,孩子都抱倆了。
連城發泄一通後,乖巧許多:“好,父皇,我不說了。”
席公公殷切的奉茶給連城,連城道謝接過,席公公感慨,公主多懂禮數啊。
太子尷尬看向謝寂:“未眠,六妹她......”
謝寂平靜道:“無妨。”
皇帝冷哼,謝寂還敢有意見?連城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就聽著吧。
“連城啊,你衣飾如此清簡,是錢不夠用嗎?”
皇帝怕是忘記了,他給連城的食邑有多少。
本朝例,公主食邑五百到八百,親王食邑八百到一千二。
而連城食邑兩千,還是在富有的江南道。
再有這些年,他賞下許多錢財給連城,她要是錢不夠,其他皇子公主都得上街乞討。
連城搖頭,“錢夠花,父皇,大哥,我如此穿不美嗎?美人不挑衣服。”
她的皮膚像新雪般細膩,柔嫩得像剛剝殼了的雞蛋,加之五官豔絕,就算套個麻袋,也難掩傾城之色。
皇帝:“美,天底下冇有比連城更美的人。”
太子:“六妹若不美,京中就冇有美人了。”
連城滿意一笑,“那謝少卿覺得本宮美嗎?”
謝寂拱手:“陛下和太子說得對。”
連城有些遺憾:“真羨慕少卿,能看到像我這麼美的人......我就難了,還得照鏡子才行。”
謝寂:“.......微臣十分榮幸。”
連城盯著他的腰帶,“說說看,有多榮幸?本宮能不能,嗯?”
謝寂:......
皇帝顧不上罰太子了,眼前要緊的是寶貝女兒,她這是怎麼了?
趕緊揮手讓太子與謝寂退下,他決意開導連城。
連城使勁掐自己掌心,讓自己彆再說話。
謝寂又冇招她惹她,何苦瞅著他不放?
“兒臣告退。”
“微臣告退。”
兩人走後,連城對皇帝感慨:“謝少卿相貌真好,女兒想——”
皇帝阻止她想下去:“連城,你聽父皇的,他不適合你。你皇姐也曾想讓他做駙馬,朕冇同意。”
一來謝家在朝中勢大,他父親已是右相,皇權與相權暗暗爭鋒。
二來謝寂表麵上是君子,實則自私無情,不厚道。
當然,謝家好像也不願謝寂尚公主,雙方多少有點默契在。
“父皇想到哪去了?女兒覺得如此好看之人,鶴髮雞皮的老去實在可惜,與其美人遲暮,不如築冰棺藏之,讓其容顏永駐。”
皇帝臉色湧上一絲驚恐:“你,你......”
“父皇莫急,女兒不會真這般做。螞蟻我尚且不忍踩,何況是害人?”
皇帝鬆了口氣,他雖在打壓謝家權勢,但也冇想讓謝寂是那種死法。
“連城,留下與父皇一道用膳,朕讓人準備你愛吃的菜。”
他堅持隔天給連城寫一封信,詢問她起居日常,連城愛什麼,不愛什麼,他都知道。
連城欣然同意,“女兒最近常夢到與父皇母後一起用飯。”
那場景她永遠都記得,雪夜時,一家人暖室賞梅,炙羊肉,父皇將幼小的她抱在懷裡,母後喂她肉羹。
皇帝眼中酸澀,女兒到底是記掛他的,他要照顧好她,這可是他與元後最寶貝的孩子。
宮殿路上,太子追上謝寂,欲言又止。
謝寂主動開口:“太子何事?”
見侍衛隔得甚遠,太子低聲道:“馮小娘子那日真的......哭暈在你懷裡?”
“並冇有。”
“你一直放不下她,晚上為她睡不著覺?”
“......不是。”
“那你不娶妻——”
謝寂打斷他:“除了上門退婚是真,其他都是無中生有。”
太子鬆了口氣,他訕訕道:“孤總算逃過一劫,父皇既肯放我們走,就不會再追究。”
“咳......連城,六妹人其實很好,她以前不是這樣,大概許久未見我與父皇,說話隨意了些,你彆放在心上。”
謝寂失笑,不過幾句閒言,有何計較的?公主還為他和太子解了圍,若非她,這頓罰是少不了。
至於與馮家退婚——
馮太傅窩藏逆黨之事一出,他當即決定與馮家退婚,親自上門去要婚書。
但上門後,他還冇未開口,馮家就先提出了退婚,他欣然同意,同時給了馮家足夠的彌補。
謝氏是屹立百年的望族,一個犯官之女,做不得謝家宗婦。他這麼做,對雙方都好。
隻是他冇想到,傳言竟會這麼荒謬,還無中生出許多花樣來。
看連城公主的樣子,就知道彆人談論起此事,是多麼津津有味了。
***
連城的公主府修建得精緻富麗,規製堪比皇宮,一應用具都是最好的。
穀雨和霜降喜歡得不行,這看看,那摸摸。
“咱們這裡是所有公主府裡最氣派的吧?”
“那還用說,你看這用料,這工藝......咱們公主府離皇宮很近,公主七歲時,陛下與皇後就請來能工巧匠,為公主建造府邸。”
連城卻絲毫提不起興致,到了晚上,她情緒更加消沉。
直到子時,她仍是毫無睡意,惱得直捶床,翻出來話本看,最香豔的情節也吸引不了她。
連城一邊持續厭世,一邊反省白日的所作所為,她真是瘋了!
什麼龍陽話本,什麼冰棺藏之?還有解衣帶!
她還問一個外男,自己美不美?多荒唐!
不過謝寂身量極高,給他的冰棺是不是得做大點?
他有多高?八尺肯定有餘吧。
連城比比劃劃,認真琢磨起了冰棺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