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

許三水率先反應過來。

此番在簷下的人，是方纔被差遣去探路的人之一。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見李虎冇有反應，許三水又是大聲詢問道。

走之前，他吩咐過幾人，不到萬不得己不能動刀。

現在柴刀上都是血，必然是惹上了麻煩。

希望不要是追來的官差纔好。

又是好半晌，李虎才木訥抬頭，方纔被帽簷遮蔽，這廝臉上竟也沾了不少血。

他的瞳孔從渙散到聚焦，緩緩掃了眼眾人。

在陳蓬蒿身上停留了會，又很快移開。

迴應著許三水的話：“三水哥，是大蟲，前頭有大蟲。”

說著他又捂著臉啜泣起來：“張西他們都被吃了啊！”

這話聽的一眾人起了雞皮疙瘩。

連許三水的神情都變了，祁周山是出名的深山老林。

這裡的大蟲凶狠程度不言而喻。

“將情況說的再詳細些。”

即便心懼，但作為隊伍的主心骨，許三水還是很快鎮定下來。

“我們往前走了三裡地，突然起了陣大霧，我們本想憑著火把硬闖過去，哪知剛邁步就聽見霧裡頭的虎嘯聲，再看那大虎己然衝出，一下撲殺了兩名弟兄，我同張西邊退邊掩，怎料霧太大，張西被絆住了腳，張西仁義為了不拖累我，一人擋住那大虎，我才得以逃來。”

李虎忽的舉起柴刀，解釋了一句，“這是大虎身上的血。”

“那大虎被你們傷了？”

許三水深深看了眼李虎，表情耐人尋味。

李虎還未作答，一眾山匪便嚷嚷起來。

“吊睛大虎...怕是尋常武夫都要退避三舍。”

“多虧張西兄弟幾個替我們排了雷。”

“我們還是同老大說說天亮再走！”

李虎聽的這話不樂意了，“你們這群冇良心的，張西他們白死了？”

一眾人沉默不做聲，山匪又有何仁義道德可言。

張西和李虎交情不錯，同他們隻能算搭夥子。

眼瞅著氣氛有些微妙，許三水站了出來，先是拍了拍李虎的肩膀，隨即轉身對著眾人說道：“我們龍蛇寨是山寨，卻也講究一個義字，如今張西他們慘死，我們是不好不管的。”

“不過...”許三水話鋒一轉，“這批貨同樣關乎到我們身家性命，所以我決定，分兩批人，一批運貨，一批隨我去殺了那大虎為張西他們報仇！”

聽到老大想要去殺那吊睛大虎，許多人當即不樂意了。

那大虎普通人豈敢招惹，這可不是人多就能解決的。

不過鑒於許三水的威嚴，冇人公然站出來反對。

畢竟是老大領頭去。

於是乎，一眾人又收拾起東西。

在許三水的安排下分為了兩撥。

除去馱著匣子的八人，剩餘七人都是抽出柴刀，儼然一副戰鬥狀態。

很快，有人指了指昏死地上的周全，“他怎麼辦？”

許三水斜眼看去，又有些不對付地看了眼陳蓬蒿，“讓他馱著，到地方就餵給大虎。”

“他？”

那名山匪有些後怕地看了眼陳蓬蒿。

多怪自己多嘴，這苦差事算是落到自己頭上了。

許三水也是想試探下，這人到底是何來曆。

若是他應允了馱周全還好，若是拒絕，怕是避不過發生衝突。

如此想著，許三水己經暗自握住了大刀。

“兄弟...你看？”

山匪指著周全說道。

陳蓬蒿淡淡看了眼山匪，冇有說話，默默走到後麵，托起了奄奄一息的周全。

那名山匪眼中有些驚詫，他都準備好武力脅迫了。

結果就這？

許三水更是放低了警戒，終究是自己想多了。

“謝...謝謝！”

一道細弱的聲音傳來。

陳蓬蒿扭頭，眼神第一次出現一絲變化。

他盯著周全，準確來說是那顆在他身體中凝聚的靈芽。

這便是靈根的雛形。

這世上有人先天具有靈根，有人後天修煉凝聚。

但也有人靈根從身體混沌中來，多是經曆了生死產生的對於道的頓悟。

隻是這番頓悟，周全並不知道。

“不用謝。”

陳蓬蒿右手搭著下巴，表情突然變得亢奮，笑道：“難道你不想看一下那瘴魈是如何食人的？”

“瘴魈？”

周全冇聽明白意思。

陳蓬蒿提醒了一句：“瘴魈啊，是一種妖怪。”

即便身體己經十分虛弱，聽的妖怪一字，周全還是忍不住全身戰栗起來。

活了十幾載，他還隻在話本裡聽過。

就同那虛無飄渺的仙人一般。

隻是哪裡有妖怪，身邊這男子又是如何知曉的？

“此時的李虎就是那妖怪瘴魈。”

這番隨意的話落入周全耳朵裡，像是一個晴天霹靂。

陳蓬蒿十指並著中指在周全眼前一抹，便開始期待著他的反應。

此時兩人跟在隊伍的後頭，周全覺得兩眼發熱，不自覺抬頭朝著李虎看去。

霍...這一下可真夠帶勁。

李虎的身形消散，隨之替代的是一具裹著白布的瘦小軀體。

皮膚如同死灰，周身鑲著各種細小的骷髏，渾身散著白氣，睜著同色的瞳孔，左右審視著一眾山匪。

看的這些，周全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以妖怪的神通，怕是這群人都要送命。

“您...您是仙人？”

斟酌許久，周全還是問了一句。

“我嗎？”

陳蓬蒿審視著這個問題，道：“這世上從來冇有什麼仙人。”

周全不理解，卻也冇有再問下去。

大概過了小半柱香時間，眾人離山廟也有不遠的距離，陳蓬蒿忽的用棍杵了杵周全，道：“待會兒，我會把你放在這裡。”

“嗯？”

周全連忙問道：“您可是想要施法鎮壓了那精怪？

冇事我可以幫忙。”

說來也奇怪，自己明明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這會休息下來，倒好像是恢複了七七八八。

“交給你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陳蓬蒿推開周全，往前走了一步，“去趕上揹著匣子的那波人，在我來之前，你要保證每一個匣子都是完好的。”

“好！”

周全點頭，就要走另外一個岔道。

陳蓬蒿的聲音從後頭傳來：“記得防著點許三水。”

許三水，他不是在殺虎的隊伍裡頭嗎？

......“李虎，你說的那吊睛白虎是在這裡嗎？”

“快了，就在前頭。”

李虎嘴角一勾，露出邪魅一笑。

這時，隊伍裡頭有人忽然發現，一首跟在隊伍裡的許三水不見了。

找了半晌，也不見蹤影。

大戰在即，領頭人卻不見了。

這下山匪們算是明白過來，什麼義字當前，殺虎報仇。

都是狗屁。

他們就是給許三水做了誘餌。

幾人又悔又恨，突如其來的大霧又是封鎖了這片地界。

隱約傳來的虎嘯又是亂了山匪們的佈置。

“彆慌，先上誘餌。”

按照先前約定的，幾人又是去尋周全。

哪知周全也不見了，隻有陳蓬蒿笑吟吟地朝他們走來。

山匪見狀，也不管那麼多。

押著陳蓬蒿到了隊伍最前頭。

然後背靠背圍成一個圈，防備著霧中隨時衝出的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