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後,楚雲兮、林墨寒、寧弋,三個人離開了驛館。
寧弋駕著馬車,一路南下。
馬車內寬敞考究,一側鋪著軟席,內裡放著靠枕,楚雲兮舒服地躺著,日以繼夜地——睡大覺。
另一側內角放著一個小茶桌,林墨寒坐在旁邊,手裡拿著書,目不轉睛地看著——楚雲兮。
他發現這小丫頭不是裝的懶散,而是真的嗜睡。
可他記得,她小時候,那可是一枚活力四射、精靈可愛的小太陽。燦若驕陽、豔若朝霞。
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她纔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信不信,我把你那雙迷人的桃花眼,給摳下來。”
楚雲兮的聲音,妖嬈、慵懶、悅耳。
隻可惜,吐出來的話,不太美麗。
林墨寒勾起唇角,目光落回到書上。
一路,相安無事。
至少表麵看來,如此。
——
趕了十幾天的路,楚雲兮、林墨寒、寧弋三人抵達浩海國邊境小鎮長興鎮,尋了一處客棧住下。
入夜時分,寧弋將楚雲兮請到了林墨寒的房間。
林墨寒的房裡,多出了一個人。
來人麵無表情,一身的肅殺之氣,恭恭敬敬地立於一旁。
楚雲兮掃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走到林墨寒對麵,直接坐下。
“怎麼,終於打算說正事了?”語氣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
林墨寒將一張畫像推到她麵前。
“此人名叫孟蟠,是南梧國的密使。”
“三日後,他會抵達天晟玉山城,與天晟國的特使碰麵。他們此次會麵的目的,是為了密談兩國合盟,攻我浩海。”
“我需要你,在他們密談之前,殺了他。”林墨寒說著,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孟蟠的畫像。
“你應該知道望月閣的規矩,望月閣從不參與朝堂紛爭,何況還是三國角逐。”楚雲兮一隻手臂搭在桌子上,支著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所以,我找的是你,不是望月閣。”林墨寒不以為然地說。
“這事,該是黑羽衛的營生,按理說,可輪不到你煜王出麵。”楚雲兮語氣慵懶,卻是一語道破其中的蹊蹺。
林墨寒輕笑。
“看來,楚姑娘對朝廷之事,倒是很瞭解。”
“皇上不希望天晟和南梧拿住我們的把柄,黑羽衛不便出手。”
“嗬,所以,他就讓你這個閒散王爺來。他倒是不怕,你這個遊手好閒、手無寸鐵的異姓親弟弟,客死異鄉啊。”楚雲兮眉眼彎彎,笑得天真、無辜、良善。
“楚姑娘,這是在關心我?”林墨寒饒有興致地問。
“嗬,就憑你手下的人,這一路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滅了幾波人,你用得著我關心麼。”依舊是倦懶的語氣,同樣的一針見血。
林墨寒笑意更濃,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以為楚姑娘一路之上都在睡覺,冇想到,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為什麼找上我?”楚雲兮漫不經心地問。
“楚姑娘冰雪聰明,應當明白,現在還不是我的人露麵的時候。
楚姑娘是望月閣裡,唯一不受閣主及幾位長老管製的人。我出錢,姑娘出力,你我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如此,豈非剛剛好。”
林墨寒聲音清冷,語氣淡漠,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僅此而已嗎?”楚雲兮笑眼盈盈地看著林墨寒,那雙眼睛,乾淨、澄澈、透明,洞穿一切。
林墨寒搖頭失笑,這小丫頭,果然是不好糊弄!
“如果不出所料,我此次前往玉山城的訊息,隻怕天晟特使早已知曉,玉山城內想必也已布好了天羅地網,想要接近孟蟠難比登天。
不過,孟蟠此人尤為好色,以楚姑娘之姿,想要接近他,可謂是易如反掌。”
“嗬,然後呢,殺完孟蟠,我還有命出玉山城嗎?”楚雲兮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林墨寒,笑得純真、無辜、澄淨,眼底一片冰寒。
好你個林墨寒,夠陰的呀你,啊!
你和狗皇帝,你們兩個鬥法,他想藉機試探、借刀殺人,你特麼就拉老孃墊背!
我日你大爺!
“我會保你,安然無恙。”林墨寒斂起笑容,聲音清冷、深沉,短短幾個字,卻蘊藏著不可撼動的篤定和從容。
“嗬,我謝謝你啊!”
“若是,我拒絕呢?”楚雲兮的語氣冷漠、輕慢。
“楚姑娘一向愛財,難道你真的捨得看著到手的金子跑了嗎?更何況,無影,還在我的手上。”林墨寒說的雲淡風輕。
“嗬,無影不是死了嗎?難不成,堂堂的煜王殿下,竟有收集屍體的癖好?”
“沒關係,你若是喜歡呢,大可以留著,我不介意。” 楚雲兮滿不在乎地說。
林墨寒搖頭輕笑,“我本以為,你會將無影的屍體帶走,等你發現他其實並冇有死,自然會主動找上我,救他的命。不過,我著實是冇想到,你竟會棄他不顧。”
“所以呢,你覺得,此刻,你告訴我無影他其實冇死,我就會為了他,受製於你嗎?”楚雲兮歪著頭,看向林墨寒,笑得清澈、純真、無害。
“不錯。”
“在我看來,你之所以會扔下無影,不是因為你無情。而是,你早已看穿了一切。”
“你一路隨我而來,難道,不正是為了無影嗎?”林墨寒的嘴角掛著氣死人不償命的笑。
“哎……呀……”
“竟然被你猜中了呢!”
“誰說我無情的,我這個人呢,最是重情義了。”
楚雲兮燦然一笑,若春風拂麵,豔陽十裡,桃花滿天。
一笑間,白駒過隙,浮雲蒼狗,滄海桑田,俗世繁華儘歸塵土。
林墨寒一時竟看得有些晃神。
“咳,咳,咳,嗯……嗯……”寧弋在旁邊硬是憋出幾聲乾咳來。
這楚姑娘笑得是真美,可是為毛,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呢?!
林墨寒眉頭微蹙,穩了穩心神,瞪了寧弋一眼。
寧弋:???
這也要怪我嘍?
這年頭,做個親衛,咋這麼難!
“他是邢飛,明日他會隨你一同入玉山城,城中之事,他自會替你安排。事成之後,他會接應你出城。”林墨寒聲音低沉,略帶幾分暗啞。
“我一向獨自行動,我怎麼知道,這個冰塊兒臉,會不會把我給賣了?”楚雲兮掃了一眼邢飛,一臉的不信任。
寧弋在一旁嘴角抽了抽。
我說姑奶奶,你們兩個,誰賣誰,還不好說呢?
他瞟了一眼邢飛。
哥啊,你啊,自求多福吧,啊!
“自我幼時,邢飛便一直跟在我身邊,隻要他在,便會護你周全。”林墨寒聲音低沉,流露出幾許溫柔。
哼,我信你個鬼!
林墨寒,敢算計到老孃的頭上,你給我等著!!!
楚雲兮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林墨寒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眼底晦暗不明。
“爺,這楚姑娘詭秘莫測、陰晴不定的,邢飛跟著她,會不會著了她的道啊?”寧弋的聲音在一旁弱弱地響起。
“你倒是機靈,不如你替邢飛去?”林墨寒斜睨他一眼,沉聲說。
“不,不,不……”
“爺,我的武功哪比得上飛哥,隻有飛哥去,才能保楚姑娘萬全。飛哥,你說是吧?”
邢飛在一旁麵無表情的斜了他一眼,冇搭理他。
寧弋一張娃娃臉愣是垮成了苦瓜臉,“爺您英明,還是饒了小的吧!”
“好了,你去給皇上發一封密函,就說我途中遇刺,身受重傷,加上一路奔波,傷情加重,如今惡疾纏身,昏迷不醒,需得在長興鎮休養一段時日。”
“是,小的這就去。”
寧弋劫後餘生,火速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