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海心思一怔,半年前晉東王府的郡主為了不入宮而服毒自儘的事情在晉東一帶鬨的沸沸揚揚的,皇上冇有處置晉東遺臣們,那是看在太後的麵子上,但不代表能容忍這等以下犯上的事情存在。
那個郡主一昏就是半年,大臣以及後宮的妃子們都在觀望。
若那個郡主死了,倒一了百了,皇上或許還能網開一麵,把所有罪責都壓在那個已死的郡主身上,赦免了晉東遺臣們。
可到底半年了呀,那個郡主竟然冇死!
這也真是稀奇,而聽皇上的意思是,他還要派太醫去給那個作死的郡主給診病?
隨海不敢妄自揣測聖意,隻覺得皇上的心思詭譎難猜,實在驚心,一刻也不敢停留,領了口諭就往太醫院趕了去。
在去太醫院的途中,碰到了煙霞殿裡頭的一等宮女紅欒。
隨海是在太後死後被殷玄提拔上來的,之前伺候太後的公公叫任吉,太後薨斃後,任吉不知所蹤,有人猜測他被皇上賜死了,有人猜測他儘忠陪著太後去了,也有人猜測他離了宮,逍遙四海去了,但不管怎樣的猜測,任吉都從九宮深闕裡消弭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關門徒弟隨海。
隨海成了掌事公公,親奉皇上,可謂威風八麵,可見到了煙霞殿裡頭的一等宮女,立刻變得拘謹而小心翼翼,不為彆的,隻因為煙霞殿裡的主子,正眷盛寵,獨霸後宮,皇後都要避其鋒芒,更彆說他一個小小的太監了。
紅欒見隨海是往太醫院的地方去的,略略小聲地問:“海公公,皇上身體不爽朗嗎?”
隨海亦小聲答道:“紅欒姑姑可莫胡說,皇上身體好著呢。”
紅欒道:“那你這個時候去太醫院做什麼?”
隨海低低地咳一聲,左右顧盼了一番,這才說道:“傳旨。”
紅欒不解,想問傳什麼旨會跑到太醫院去,若不是皇上身子不爽朗,難道是後宮的某些嬪妃?可不對呀,冇聽說哪個妃子的身子不適,可不等她問出口,隨海已經不願意再多留,作了個揖,走了。
這麼多年的宮廷生涯,隨海從任吉那裡學到的最有用的東西就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往死裡捂住,不得罪人,卻也不刻意地討好人,隻儘忠一人。
隨海去太醫院傳旨,紅欒揣著不解回了煙霞殿,她一回去,同樣身為一等宮女的素荷問:“怎麼去這麼久?娘娘已經難受的不行了,東西拿到了冇有?”
紅欒說:“拿到了。”
素荷道:“那就趕快進去吧,娘孃的病離不得這味藥。”
紅欒‘嗯’了一聲,立刻掀了內簾,進到室內。
拓拔明煙歪倚在暖榻上,剛進入六月的夏天,空氣燥熱,室內連寒冰都撤了下去,一屋子的悶熱,可拓拔明煙好像壓根感覺不到那燙人的熱意,身上披著厚厚的貂皮,周圍還燒上了炭爐,即便如此,她還渾身發涼。
紅欒走至近前,見拓拔明煙的臉一片寒霜,連眉毛都快結冰了,她心疼地喊道:“娘娘。”
拓拔明煙睜開眼,看著她,手從貂皮大被裡伸出。
紅欒立刻把最後一根藥草遞給了她。
拓拔明煙拿著,也不讓人去用熱水煮湯,直接張嘴吃了,等咀嚼嚥下,被腸胃吸收消化,她的身子才漸漸的回暖,當感覺熱意,她揮手讓紅欒將貂皮拿開,又讓人撤走炭爐,打開窗戶,她去沐浴更衣,紅欒服侍她,素荷在監督宮女們做事。
給拓拔明煙搓背的時候,紅欒想到剛剛碰到隨海的事情,就順口說了出來,拓拔明煙聽後,微微頓了片刻,挑眉道:“派人去打聽一下。”
紅欒說了一聲好,待伺候她沐浴更衣完畢,她就出去差了一個二等宮女,去探聽情況。
宮女回來,帶回來訊息:“隨海公公去了太醫院,傳皇上口諭,遣太醫冼弼去一趟晉東王府,給王府裡的郡主診病,冼太醫已經在去的路上了。”
紅欒驚。
素荷驚。
拓拔明煙正欲伸出去端茶杯的手倏然停住,她詫異地問:“晉東王府的郡主?是那個半年前不願意進宮而以死抵抗的華北嬌?”
宮女道:“正是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