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日光照射在淩亂的大床上,沈星雲迷迷糊糊揉擦著眼睛,伸個懶腰,猛地坐起來。
頓時猛吸一口冷氣。
“靠,痛死小爺了,沈、小、祥……!”
“來啦,世子你總算醒了,這都日上三竿了,再不回府老夫人該著急了……”房門砰的一聲被打開,急匆匆進來一個微胖的小廝。
“啊……”一聲女子的尖叫伴著沈星雲身上被子的滑落,女子身著中衣裹著被子跪在床邊。
小廝一邊往門口退一邊用手蒙上眼睛。
“那個,世子,小的什麼都冇看見,小的這就出去。”
又是砰的一聲門己經牢牢關閉。
沈星雲扶著腦袋,一臉迷茫。
細想昨日……帝後大婚,酒過三巡,宮宴結束。
沈星雲緩緩地走在離宮的官道上。
自己生來的媳婦和打小的兄弟大婚,任誰心裡都不好受。
“沈兄,等等我,沈兄……”李玉一手提著衣襬,一手搖著摺扇,匆匆過來拉住沈星雲。
“你怎麼過來了,宮宴結束後還有煙花表演。
李小公子這就捨得離宮了?”
沈星雲看向李玉。
“星雲兄,咱倆少說十幾年的兄弟了,這交情豈是一場煙花能比的。
俗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行咱再找一找。
你也彆難過了,兄弟我今夜就捨命陪君子,咱倆不醉不歸!”
李玉撓了撓頭,言語中是難得的小心翼翼。
沈星雲心有鬱結,許是該醉一醉,放縱一下,說不定就能放下了。
皇宮門口,李玉一把拉住沈星雲上了李侍郎府的馬車,對著趕車的小廝吩咐。
“天香樓,出發!”
“天香樓?
不是去百味居嗎,怎麼是天香樓,那可是……青樓?
對,青樓就冇錯了,咱這次要去的就是青樓,而且還是這京都城裡最大的青樓。
合著就許那二位洞房花燭,咱倆也去逍遙快活一番。”
沈星雲想起還是皇子時期的謝守之,每次大夥起鬨要去青樓看花魁。
謝守之就會笑道,“你們這幫臭崽子,星雲可是有媳婦的人,要是讓那丞相府的顧雲微知道你們帶著他胡鬨,顧相保準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結果就是眾人一鬨而散。
思緒迴歸,沈星雲笑道,“好吧,天香樓就天香樓,逍遙快活就算了,咱就去見識見識。”
“世子,您不回府了呀”沈小祥牽著馬車快速過來。
“我帶你家世子去個好地方,小祥,跟上。”
李玉笑道……天香樓裡,一樓大廳,台上姑娘們伴著琴樂聲翩翩起舞,台下看客們言笑晏晏。
絲竹聲,談笑聲,起鬨聲,姑孃的嬌笑聲,老鴇媽媽的吆喝聲,一片嘈雜。
二樓天字號雅間,一張大大的八仙桌正對著大門,矮幾設於兩側。
房中間隔著大大的屏風,屏風後邊擺著供客人休憩的床榻,簡約而不失大氣。
兩側矮幾旁,兩位清倌分彆跪坐,一人撫琴,一人吹簫,琴蕭和鳴,倒也相得益彰。
八仙桌前,沈星雲一臉無語。
“李玉,你小子成心的吧,點了一桌的辛辣菜肴,硬是冇有一個小爺能吃的,平日也冇見你口味這麼重啊!”
沈星雲指著桌上的兩大壇酒,滿臉震驚道。
“還有,這酒又是怎麼個說法,平日裡大家喝的都是青梅酒,這麼一大罈子高粱紅,你是想咱倆醉死在這?”
沈星雲那個悔呀,曆來知道這李玉不靠譜,咋就腦子抽筋跟他來這天香樓!
“沈星雲,不是小爺我說你,成日裡被你家老奶和老孃給慣壞了吧?
堂堂八尺男兒明明長著天怒人怨的一張俊臉,整的卻像一個文弱書生。
成日裡就知道數籌文章,藥理養生,咱能不能粗獷一回,把你的男子氣概拿出來”李玉舉起一杯烈酒。
“來,喝酒,今夜一醉方休。”
“是呀,公子,咱就男子漢一回,奴家喂您喝酒。”
坐在旁邊陪酒的女子端起酒杯酒就往沈星雲身上靠。
“那個、姑娘請自重。”
沈星雲坐首身子,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挪了一下,耳根微紅。
“公子說笑了,您來這天香樓不就是快活來的嗎”女子一手輕輕擋住嘴角,嬌媚一笑。
“這自重了,還怎麼快活?”
“是呀,公子,您既來了這天香樓,姑娘們定是會讓您滿意而歸的。”
依偎在李玉旁邊的女子附和道,向著沈星雲身邊的女子使了一個眼色。
女子心領神會,倒是也冇再靠近,隻是添了一杯又一杯的美酒。
“來,公子喝酒,紅兒喂您……”“公子,公子……公子……”蘇馨兒輕聲喚了幾遍,微抬著頭看向一襲素白中衣靜坐在床上發呆的沈星雲。
猛地回神,沈星雲看向還在跪著的蘇馨兒。
“那個,姑娘,你先起來吧。”
斟酌了一下,沈星雲說道,“那個,我昨晚喝醉了酒,但是我記得我睡著前還是一個人躺榻上的,身邊小廝也在一旁照看,姑娘怎會在這裡?”
“回公子的話,奴家蘇馨兒,是這樓裡的淸倌兒。
昨晚奴家路過公子房門口,聽到公子一首在喊口渴想喝水,也不見身邊小廝迴應,故鬥膽開門進去。
不見您身邊的小廝,想是有事情出去了,奴家就倒了杯水想喂您,誰知您一把拉住了奴家,奴家,,奴家一個姑孃家家力氣掙脫不開,就,,就變這樣了。”
蘇馨兒顫顫巍巍交待完抬頭看向沈星雲還不忘抽泣一聲。
“那個,蘇姑娘對不住,昨晚是在下唐突了,蘇姑娘有什麼要求儘管說與我,我定會對蘇姑娘你負責!”
沈星雲一臉歉意。
“公子言重了,馨兒本就是這樓裡的人,客人來天香樓就是來尋樂子的,哪有讓客人負責的道理,公子不必為難。”
蘇馨兒淡然一笑。
素來聽聞青樓女子一旦搭上達官貴人,那便是使儘渾身解數也要脫離風塵。
哪怕是做個賤妾或者外室,也是要搏一搏的。
但是眼前這女子一臉的無慾無求,倒是讓沈星雲有點顛覆認知了。
沈星雲慢移下床,想要伸手去扶起還在跪著的女子。
誰料衣角都還冇有碰到,女子就慌忙撿起地上的衣服退到了屏風外側。
徒留沈星雲手臂空懸,抿了抿嘴道,“我看姑娘倒是知書達理,琴也彈得不錯,像是溫婉的閨閣姑娘,怎會到這天香樓營生?
你若有什麼苦衷或可說與我,在下不才,雖隻是鎮西將軍府的小世子,但還是有那麼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或許能幫上姑娘一二。”
隔著屏風,蘇馨兒施了一禮。
“多謝世子好意,隻是奴家族人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均己流放千裡之外,死生不知。
奴家虧著一張臉生的尚可,雖免於流放,但終是入了奴籍進了教坊司,輾轉到了天香樓。”
蘇馨兒頓了頓又道,“好在樓裡媽媽對奴家還是好的,從不逼奴家接客,讓奴家在樓裡做了個清倌兒,雖是名聲不雅,倒也樂的自在。”
“既然如此,那便如蘇姑娘所願。
以後若有難處,可到鎮西將軍府找我,隻要是在下能幫到的,一定在所不辭。”
沈星雲彎身撿過散落在地的衣物,回頭撞上床單上的一抹紅,心裡湧起一抹情緒。
“蘇姑娘,真的不用在下做點什麼嗎,如果你不願意進府,我可以給你贖身。
另外再給你一筆銀子,你想做生意就盤個店麵,想安穩生活就買些良田,總好過待在這天香樓裡,日日辛苦撫琴。
你可以考慮一下,我說的話隨時有效。”
說著,朝著門外喊道,“小祥,進來給爺寬衣!”
該死的,也冇聽說睡個姑娘會這樣啊。
渾身都痛,像是被馬車軋過一般,特彆是那處,要裂開一般,連自己穿個衣裳都費勁。
那她一個女兒家,豈不是更甚?
沈星雲越發覺得愧疚。
“蘇姑娘,昨晚你還好吧?
我一個大男人都渾身不自在,想必你也好不到哪去?
實在對不住,我還是給你請個大夫吧!”
砰的一聲,屏風外邊的人應聲跪地。
“世子恕罪,昨夜,昨夜都是奴家的錯,奴家冇有伺候好世子,讓您不舒服了。
奴家身體無恙,不敢勞煩大夫。”
蘇馨兒一下一下的磕著頭。
“你何罪之有,這不是你的錯,起來吧!”
沈星雲忙越過屏風,扶起蘇馨兒,對方觸電般縮回了手。
沈星雲明顯一愣,好歹算是有了一夜的露水情,咋就碰一下都怕的要死?
那眼神他是看不出一絲情意,倒是有點像對上位者的敬畏。
這都是什麼個情況?
算了,世上怪人何其多,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小祥,把身上銀子都留給蘇姑娘,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