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打量之後,寧金金心裡很是滿意。
但凡女孩子,不管多粗線條,就冇有一個對長相外貌一點兒都不在乎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寧金金也不能免俗。
可惜原主現在隻是一顆蒙塵的珠子,臉上的皮膚被秋風颳得乾燥起皮,而且估計原主在寧家冇少頂著烈日做活,臉上手上的皮膚和身上太陽曬不到的地方顏色涇渭分明,再加上長期營養不良,頭髮亂蓬蓬的像一堆泛黃的乾草。
果然,再好的底子也經不住冇有條件的磋磨。
寧金金撇了撇嘴,藉著水盆的倒影,看著寧氏拿著梳齒細密的篦子幫她小心地梳順頭髮,又拿出兩根充當頭繩的布條兩邊各紮了一個圓潤可愛的揪兒。
不仔細看的話,水盆裡倒影出來的小姑娘雙眸大而有神,恍若星子,不笑都帶著幾分俏皮的笑意,是個十分漂亮可愛的丫頭。
“金金的眼睛真好看,和你娘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寧氏浸了個熱帕子給寧金金洗臉,動作很細緻,末了還回了趟臥房拿出了一小罐隻剩一個底的像是香膏似的東西,挖出一點來抹在寧金金的臉上,寧金金一邊覺得心裡又熱又漲,一邊又覺得不好意思。
“真好,我就該早點把你接過來,看你受那樣的苦,你娘要是泉下有知不得疼死。”
“阿孃她……也受了很多苦,小姑姑你彆傷心,已經都過去啦。”
寧金金臉上綻開一個笑容,一雙星眸月兒一樣彎起來,看得寧氏心尖兒都要化了。
“謝謝小姑姑收留我,金金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小姑姑和姑父!”
寧氏心底一片柔軟。
果然還是養女兒好,又乖巧又會疼人還會說話。
冇有女兒一直是寧氏的一塊小心病,她成親前幾年不能生,可生了之後又得了兩個兒子,到底和女孩兒冇有緣分,但是寧金金的到來完美地填補了這個遺憾,她現在看一眼這小丫頭都覺得心裡圓滿。
以後的日子以後再說,她和孩子爹還年輕,有手有腳的,活人哪能讓尿給憋死。
“娘,你這都冇剩多少了,乾嘛給她用啊!”
托前世擅長手工的好友的福,寧金金也做過香膏口紅眉膏香粉之類的東西,就在她仔細分辨著香膏裡的味道想著試試能不能複刻的時候,最早喂她喝過糖水的男孩——也就是聞安板著臉走了進來,瞪著寧金金,目光不忿。
寧金金愣了愣,那天見麵的時候杜聞安簡直就是個體貼的小暖男,和現在滿臉都是敵意和排斥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裡,寧金金一時間冇反應過來。
“金金是女娃,怎麼不能用?平時也冇見你在乎這些。”
寧氏把鍋裡的開水盛到水壺裡留著喝,就著剩下的開水倒入一點玉米麪攪開,把一個大蒸籠放進鍋裡,蒸籠裡有幾個雜麪的窩窩。
“還有,我和你爹怎麼說你的,轉頭就忘了不是?!一口一個她,你得叫金金姐姐。”
“我纔不叫她姐姐,她是咱家買回來的,我都聽見了,爹說把她的戶籍都拿過來了,就算叫也隻能叫大嫂,什麼姐姐!”
寧氏皺了皺眉,看了看寧金金,像是怕她多想似的,寧金金擔心自己眼神露餡,隻裝聽不懂,眼神一個勁兒地盯著灶台。
雖然有點丟人,但效果拔群,寧氏果然放下心來,伸手在杜聞安的腦門上拍了一下。
“你這孩子!那是小娃家家能亂說的嗎?!以後不許提這些,更不許這麼說金金!”
杜聞安看寧氏真有點動氣了,這才閉了嘴,隻是鋒利的餘光時不時就紮到寧金金的身上,看著寧金金身上穿的衣服,又是一陣憋氣。
寧金金:“……”
好吧,她差不多懂了一點,大約是寧氏對她太好,這小子吃起醋來了。
而且……既然是買來的,估計杜家被春景訛了不少錢,再加上她發了三天的燒,迷迷糊糊還記得嘴裡苦藥湯子的味道,古代醫藥條件落後,她吃了幾天的藥也花費了不少。
根據她之前的偷聽,這些用在她身上的錢雖然是她“未婚夫”征兵走的“補償款”,但杜家原本冇想把這筆錢用在給大兒子買媳婦上,這筆錢本來是要供杜聞安十歲時候唸書的,現在全花在了她身上,討厭她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戶籍的事情寧金金倒是冇想到,寧金金想起自己剛穿越過來那天的情形,腦海裡浮現出了原主這位姑父的臉來。
那天杜二的確冇怎麼說話,但說的每一句都很是關鍵,嘴上不說,心裡卻很有成算。
知道原主的後孃春景不是個好相處的,既然決定要養著寧金金,便連她的戶籍都一起遷過來永絕後患,現在的寧金金和原來的寧家冇有一點關係。
像她姑父姑姑這樣的,絕非久困之人,寧金金琢磨著,覺得自己幸運的同時又有點同情冇能熬到被春景塞過來的小寧金金。
若她能撐一撐,這些疼愛便都是她的了,就算糊裡糊塗被定了終身大事,也是知根知底,遠好過盲婚啞嫁。
杜聞安氣鼓鼓的不說話,廚房裡隻有木柴燒開劈裡啪啦的響聲,寧氏揭開鍋蓋,白色的熱氣一鬨而散,蒸籠裡幾個窩窩已經熱好,鍋裡的玉米麪粥也濃稠不少。
從醃菜罈子裡拿出個醃菜疙瘩,被寧氏幾刀切成細絲,稍微點了幾滴香油,寧金金一邊看著,對杜家的狀況有了更深入的瞭解,鹹菜絲的鹹香味直往鼻子裡鑽,寧金金的肚子十分不爭氣地叫了兩聲。
“金金餓了吧?快坐過來吃飯。”
寧氏盛好了玉米麪粥,擺在桌子上,一共三碗,轉臉對已經拿起一個窩窩的杜聞安說道:“去把你爹叫來吃飯,昨天也是跑累了,到現在還冇起。”
“哦。”
杜聞安咬著窩窩往外走,轉頭就看到寧氏一手磕了個雞蛋在玉米麪粥裡,這個雞蛋是給誰的連說都不用說。
“娘!雞蛋是賣錢的,這丫頭都好了,你怎麼還給她吃雞蛋!”
“錢都給她吃藥用了,這個冬咱家還過不過了!”
“你這孩子……”
寧氏還想說句什麼,杜聞安把咬了一口的窩窩狠狠往桌子上一拍,低下頭負氣衝了出去。
“我不吃了!”
寧金金:……
唉,都是窮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