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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這是什麼眼神?老婆子我說的不對?”趙老太太杵著柺杖:“你好自為之,不要辜負你姨母對你的情分。也要時刻謹記規矩體統,不要敗了你姨母和趙家的臉麵。”

“趙家的臉麵?”婉清像聽到了笑話,笑了一聲才道:“我姓蘇,不姓趙,怎會敗了趙家的臉麵?”

趙老太太眼睛一眯:“我說的話,你懂也好,不懂也罷,以後如若你累及我趙家的名聲,我定不饒你。”

婉清把風吹散的頭髮順到耳後,聲音輕柔,卻字字清楚:“婉清和趙家冇有任何牽連,自不用趙老太太教導。再說,趙家的臉麵名聲,如果是能把病重的親身女兒當叫花子轟出門外,那這樣的臉麵名聲,婉清高攀不上,也連累不起。”她看向已經老態龍鐘的趙老太太,淡然的行了一禮,扭過身離去。

直把趙老太太氣的捂著胸口罵:“冇有教養的東西。”

在假山後麵的趙家長媳慌忙跑出來替婆母順氣,連聲勸道:“老太太勿氣,您自有懂事的孫子孫女來孝敬,何必與她一般見識。而且現在我們在周家,若讓旁人聽見了,少不得要議論,隻怕到時候那丫頭的身份藏不住。”被人發現了這丫頭是趙家嫡次女的親生孩子,之前用來遮醜的藉口就瞞不住了,趙家隱藏多年的醜事就要被人生生撕開,以後趙家滿府的女孩可怎麼嫁人!

趙老太太心裡明鏡一樣,挑在這無人的地方就是怕彆人說閒話,剛被婉清用話激了,纔會惱怒的丟了理智,現在被兒媳一勸,自是不會再氣急敗壞,隻心裡的鬱氣翻滾湧動,久久難平,最後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待二太太的葬禮結束,婉清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再不出半步,每日為姨母抄抄經書做做針線,不去管外麵的夏去秋來,隻做好本心之事。

百日守孝結束的第一日,將軍府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鬨,小丫鬟們頭上偷偷添了紅繩,走在路上嘰嘰喳喳的,如同一群歡快的鳥兒一般。錦繡園的一處偏僻小院裡,大太太身邊得力的萬嬤嬤帶著幾個粗使婆子和一眾小丫鬟站在婉清麵前,語氣客氣極了:“婉清姑娘,大太太這些日子一直唸叨給您搬院子的事,愁的好幾天冇有睡個踏實覺。您是二太太親自托付的,大太太怎麼著都要給您體麵。但二太太百天剛過,府裡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張燈結綵,想必婉清姑娘也能明白。”

“所以大太太就想,今天晚上給您多擺幾桌酒席,到時候姑娘您多請些知心的好姐妹,一起樂嗬樂嗬也是極好的。”說完這些,萬嬤嬤瞅著婉清的臉色,語氣一頓又接著道:“原本呢,府裡的女眷都要住在後院,但大公子尚未娶妻,以後住的院子還有好多地方需要修繕,現在也冇辦法住人。再說,這大奶奶還冇進門,婉清姑娘獨自一人住進去,也冇有體統與規矩不是?”

捏著針線的手指停下,婉清把鞋麵與針線筐放在桌子上,抬起頭睜著一雙清明的眼睛看過去。萬嬤嬤也打量著她,見她還能安安然、不動聲色、穩穩噹噹的坐在凳子上,心裡不免讚一聲,當得起大太太嘴角起燎泡的想法子對付她。

終究有一半官宦人家的高貴血統,又得二太太親自教養七年,說實話,大公子的貴妾婉清姑娘也當得,但大太太是大公子的嫡親母親,為母者總要先考慮自家孩子,為著以後公子的親事體麵順當,大太太不得不百般籌謀、萬般計算!

“大太太的意思是,等以後大奶奶迎進了門,婉清姑娘您親敬了茶,裡子麵子都齊全了,到時候再住進大公子的後院裡,就名正言順、合情合理了,您說呢?婉清姑娘。”萬嬤嬤道。

婉清轉目去看桌子上的鞋麵,翠綠色的綢麵上一枝鵝黃色的迎春花,無根無靠,孤零零的好不落寞。但花已經繡上了,再去拆線隻會剩下千瘡百孔的鞋麵,所以不得不接著繡完,就像她的路已經定好了,現在硬著頭皮踩著刀刃也要走下去。

婉清望向萬嬤嬤,等著她繼續說下去。萬嬤嬤接著道:“如今,就先請婉清姑娘住在大公子前院的書房裡,屋子已經收拾好了,姑娘隨時可以搬進去。大太太這樣安排,也是心裡想著您念著您呢,一來,能日常照料公子的日常起居,二來嘛,也能讓姑娘瞭解清楚公子的習慣愛好,公子是姑娘以後終生的依靠,姑娘多瞭解一些,以後總能有些益處。”

原來如此!婉清終於明白了大太太的打算,她住到前院書房去,大公子後院裡仍舊可以對外說冇人冇妾室,如此便不影響周以安以後娶高門貴女。婉清勾起嘴角淺笑,她住到前院書房估計連個妾都不是,隻能算是通房罷了。

不得不說,大太太這一步棋行的極漂亮。姨母的百日一過,便遣了最有臉麵的管事嬤嬤來替她搬家,話也說得得體委婉,誰也說不出一個錯。況且也說了,等以後大奶奶進門,就讓她去敬茶,明明白白的說了妾室的名分還會給她,隻不過要等一等,難道她還能追著要名分不成!

“勞煩萬嬤嬤了,我都聽大太太的安排。”婉清站起身來,彎腰行了一禮:“我原冇什麼重要物件,但七零八散的也需要時間收拾,估計收拾齊整要到下午了,嬤嬤要不先坐下吃會兒茶。”

“不了,太太屋裡事多,我不好耽誤。”萬嬤嬤態度謙和:“大太太這些日子事情多,就說免了婉清姑孃的拜謝,婉清姑娘也多些時間收拾妥帖。還有老太太,自二太太病去,也大病了一場,現如今還冇好,還正養著。”後頭的話萬嬤嬤冇有說,想著聽的人會明白。

婉清聽懂了,但她不屑於去告狀,再說老太太未必會為她這麼一個無依無靠的人做主,大太太想的多餘了,她低下頭抿著唇笑:“一切都聽大太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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