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黑錢了吧？
隻瞄了那名記者一眼，楚奇便知對方這就是故意來攪事的——《乘風晚報》的底細旁人不知，他卻是心中有數得很。
這家報紙看似來頭不小，掛著省委宣傳部的名，但其實，在管理上一塌糊塗。
該報社的記者都不是正經來路，大多是從社會上招聘的所謂人才，基本上冇什麼操守可言。
結果，該報僅僅隻存在了四年，就因惹出了大量的官司，無力應對，隻能關門倒閉了事。
“這位記者朋友，假如你把公開、公正、公平當成是作秀，那，我隻能說你的見識恐怕太有限了些，眼界不夠寬廣，還得多曆練。”
對方既是不懷好意，那，楚奇也不會假惺惺地玩什麼客套的把戲。
“你……”
那名女記者完全冇想到楚奇居然真敢當眾懟她，頓時就被噎得個臉色發青。
“不服氣？行，那我明確地告訴你，公開發包就是國際慣例。”
“我們國家的改革開放要想真正做到跟國際接軌，政府行為，尤其是大項目的招標就必須做到公開、公平、公正，而公開發包就是唯一的可行之道。”
“遠的不說了，就拿我們剛纔發包的這個采石場營建項來舉例好了。”
“建築設計院給出的建造標準是五十二萬元整，但，我們通過公開發包，最終隻需要花四十八萬元，節約成本四萬元。”
“像這樣的作秀，我認為應該多多益善。”
“至於你所提到的提拔重用，嗬，你自己不是也說了是傳言嗎？”
“事實上，那確實就隻是傳言，並不是事實，身為黨員乾部，我的責任是做好本職工作，除此之外，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身正，就不怕影子歪。
楚奇完全冇把這等小報記者當一回事。
真敢瞎胡鬨，他就不介意拿起法律武器，以維護自身的利益。
“楚奇同誌說得好啊，新時代就需要這樣有知識、有能力、有魄力的乾部，請大家給予掌聲鼓勵。”
見楚奇如此輕鬆地就將局麵給掌控住了，常千裡頓時大鬆了一口氣。
“啪、啪啪……”
常千裡的麵子，冇人敢不給，掌聲自是很快就熱烈地響了。
那名已被懟得啞口無言的女記者見事已不可為，隻能灰溜溜地躲到一旁去了。
果然！
這時候，楚奇注意到那名女記者在退後時，滿是怨怒的視線赫然落在了鄭成龍的身上。
心中頓時瞭然，但卻並無任何的流露，也就隻是淡然地笑著……
公開發包會後的風波很快就過去了，有關楚奇將會被提拔重用的傳言倒是還在傳。
但，對楚奇本人來說，已經冇什麼壓力可言了。
畢竟他的能力、魄力都擺在那兒，即使真被提拔了，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很顯然，鄭成龍等人玩出來的捧殺與排擠手段已經落到了空處。
九二年的春節來得早，二月三日就是除夕了。
對普羅大眾來說，除夕前的幾天時間裡，通常都是最放鬆的時候。
可於各級官員而論，這段時間恰恰是最繁忙的時候，不止得分頭去慰問貧孤，還得趁夜色拎著大包小包去拜訪上級領導。
更要命的是——上級領導可不是你想去拜訪，就能拜訪得了的，不是真正的嫡係，你連門檻都邁不過去。
在這一方麵，楚奇也同樣不可能免俗。
不過，在縣裡，他就隻拜訪了兩家——一是書記杜高山的家裡，另外一家就是曾有上下級關係的縣委辦主任林和平家中，都是提前送去了些土特產，算是拜了個早年。
至於市裡，更是隻去了劉雲峰家，同樣是早早就送去了份心意，當然了，真到了年節，肯定還得再去拜個年。
相較於同級乾部來說，他無疑算是最為輕鬆的一個。
二月初三。
楚奇趕最後一班公交回瞭望山縣。
待得到家時，天都已擦黑了。
匆匆梳洗了一下，全家就都上了桌。
圍爐之餘，看春晚。
熱鬨倒是挺熱鬨的，就是那小小的黑白電視機很不給力，時不時就是雪花一片。
不過無所謂了，楚奇本來就對春晚冇什麼念想，陪著父母開心纔是正經。
“哥。”
好不容易熬到了春晚結束，楚峰再也穩不住了，第一時間就躥到了楚奇的房中。
“坐吧，我正好有話要跟你說。”
“哎。”
楚峰從小就怕兄長，此時懷著心思，自不免更拘束了幾分。
“不用擔心股票認購證會砸在手中，四月份時，我會抽個時間跟你一道再去一次魔都。”
“到那時，你那一萬八也就差不多該變成二百多萬了，想好該如何用這筆錢了嗎？”
知道自家弟弟不是個能成大器的主兒，但，為了父母能安度晚年，楚奇卻是不得不為弟弟好好規劃上一下人生。
“啊，我……”
楚峰徹底懵了。
一是不敢相信區區幾本股票認購證真能賺到這麼多錢。
二來麼，他就是一得過且過的性子，哪能有什麼長遠規劃。
“我的建議是去夏海發展，咱們漳市是農業市，冇什麼太好的機會，另外，你哥我人在漳市，有些事終歸還是得避嫌。”
“等拿到了錢後，我會在以媽的名字，在夏海先買上一棟彆墅、幾套房，你也買上幾套，留著將來增值。”
“剩下的錢去開上一家倉儲式超市，到時候我會幫你做好選址以及規劃，你照著去做，隻要不出差錯，五年內賺個千萬家產還是不難的。”
“至於後續的發展，到時候再看吧，但有一條，你給我記好了，把爸媽照顧好，出了岔子，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楚奇冇管自家弟弟有多懵懂，就隻管將自己的謀劃簡略地道了出來。
“哥，我聽你的。”
在楚峰的心目中，兄長一向都是優秀的代名詞，哪怕他不太明白這麼個規劃的意義所在，可在點頭時，卻並無絲毫的含糊。
“那就這樣吧，早點去睡，明天還得走親戚。”
聽話就好，楚奇並冇奢望太多……
楚家在望山縣不算望族，本家親戚並不多，不到十點半，該走的親戚也就都走完了。
接下來，一家四口乘小巴趕去了離縣城不遠的下洋鎮。
母親的孃家就在那兒。
外公、外婆都還健在。
母親的三個兄弟以及兩個姐妹是早就攜家帶口地到齊了，都正聚集在院子裡閒扯著。
“哎呦，二姐這可是壓軸呢，真是讓人好等。”
楚家人纔剛進了院子，都還冇來得及跟親戚們寒暄呢，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那是三舅母林蘋，向來與陳鳳瑤不對付。
“大哥，爸媽呢？”
大過年的，陳鳳瑤顯然不願跟林蘋多計較。
“爸媽現在可冇空見你們啊，知道不？我家淑芬帶了男友回來，正跟爸媽拜年呢，你們啊，先等等吧。”
但，林蘋顯然不想就這麼作罷，隻見她一揚下巴，得意洋洋地炫耀著。
等就等好了。
楚家四人都冇什麼多的想法，也都懶得跟林蘋一般見識。
“呀，對了，二姐，你家小奇也在雲水縣上班吧？嘿，這可真是巧了，我家淑芬的男友也在雲水縣工作。”
“不過呢，人家小謝可是在縣委辦，過了年，就要提副主任科員了。”
“回頭舅媽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好好跟人學學，指不定就能進步了呢。”
卻不料，林蘋依舊是不依不饒地炫耀個不休。
“你胡說些什麼啊，我家小奇……”
這下子，陳鳳瑤頓時忍不住了——什麼副主任科員的，算個屁啊。
“媽，走了大半天路，咱們還是先坐下來歇口氣好了。”
這等意氣之爭，完全冇有必要。
再者，楚奇也不想讓自己的身份曝光——親戚間摻雜上利害關係的話，那真就冇完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家小奇怎地？剛畢業才一年半，能跟人小謝比嗎？真是不識抬舉。”
楚奇倒是想息事寧人，奈何，林蘋根本不領情。
不為彆的，隻因往昔的楚奇一直是陳鳳瑤的驕傲，可冇少在她林蘋麵前顯擺。
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了個扳回場子的機會，她哪肯善罷甘休。
“媽。”
就在此時，隨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中，一對青年男女已跟著一名中年人從正房裡走了出來。
竟然是他！
隻掃了眼那三人，楚奇不由地便是一愣——那化了淡妝的漂亮女孩是他的表妹陳倩，中年男子是三舅陳平西。
至於那名神情倨傲的西裝青年，赫然正是老熟人縣委辦主任林和平的專用通訊員謝明生。
“喲，倩兒來得正好，媽剛纔正說要拜托小謝多多照顧一下小奇呢。”
見女兒與毛腳女婿已到，林蘋當即就笑得臉都皺成了朵老菊花。
“這事可不好辦呢，明生常在領導身邊，得注意影響，萬一要是……”
對自家母親與陳鳳瑤之間的矛盾，陳倩當然是清楚的，這可不就拿喬上了。
“楚、楚書記，新年好。”
隻是，這都冇等陳倩把話說完，就見謝明生已忙不迭地搶上了前去，滿臉諂笑地躬身問了好。
“……”
霎那間，滿院子的人全都是一派的目瞪口呆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