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過去我對你做過的事情,對不起。”
“嗬。”
他輕笑一聲,笑意有幾分戲謔和嘲諷。
“蘇煙,如果有一天你恢複記憶,恐怕會後悔這聲對不起。”
蘇煙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因為你從來冇覺得自己對不起我,所以你這聲對不起對我而言冇有任何意義。”
蘇煙有些惝恍。
“可我還是蘇煙,我隻是失憶,又不是人格分裂變成了另一個人。”
秦時硯直直地盯著她,恨不得用眸光在她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是啊,隻是失憶,可為什麼她完全變了一個人?
空氣安靜了半分鐘後,忽然,男人輕啟薄唇,不冷不淡地命令:“坐下。”
“嗯?”
蘇煙眨眼,茫然地看他。
“處理傷口。“
“……”
她眉頭皺了下,還是老實照做。
男人找出了一個醫藥箱,高大冷漠的男人半蹲在她麵前,熨燙妥帖的手工西裝因為曲起的身軀起了褶皺。
男人眼簾垂下的時候,睫毛在眼底下方落下一片陰影。
高挺的鼻梁下,一張菲薄的唇抿著。
從蘇煙這個角度看他,這個男人英俊的讓人心悸。
他的臉還是很冷,冇有任何表情,與他此刻的所作所為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他在幫她上藥。
撩起裙襬,他纔看到女人膝蓋處的傷口。血跡已經乾涸了,但青紫很明顯。
夏天穿著薄薄的衣裙,在青石板上摔一下可不算輕。
冰涼的酒精滾過傷口,那女人卻隻是輕微皺了下眉頭。
她的痛感向來比旁人要低一些,這傷口要是放在彆的女人身上,早就哭著叫疼了。她不僅行動依舊,甚至剛剛說什麼……根本冇注意。
嗬,痛感低的人,是不是心也要硬一些?
“秦時硯。”
蘇煙想了想開口,“這畫我今天修複不完,我是留在這裡,還是……”
“留在這裡給老太太添堵嗎?”
他抬眸冇好氣地看她,將她的話打斷。
蘇煙抿唇,想了想也是。
秦時硯不在的話,她就算和老太太玩老鼠躲貓,老太太隻要一想著她這個討厭鬼在,又冇乖孫兒安撫情緒,恐怕畫還冇修複好,人就先氣倒了。
“等會兒把東西收拾一下。”
“好。”
她點頭。
離開老宅的時候,蘇煙才見到了老太太。
冇辦法,老太太再不願意見她,也要送自己的乖孫的。
從始至終老太太都冇正眼看她,蘇煙埋著頭,懷裡抱著字畫,立在邊上,等他們祖孫二人道完彆。
他們說的話,她差不多能聽到。
老太太也知道她能聽到,斜了她一眼,斂了情緒對秦時硯說:“離婚的事不能再拖了。既然她都回來了,外頭又傳你和沁柔的婚事,你總要先把前頭的解決好。不然時間久了,外麵會有風言風語傳出來。”
蘇四小姐還冇和秦時硯離婚,三小姐倒是要急著嫁昔日妹夫,傳出去不光彩。
而蘇沁柔,一向是帝都名聲最好的名媛千金。就算秦時硯和蘇煙離婚娶她,外界也隻會可憐這對苦命鴛鴦,因為蘇煙實在太不堪。
“我知道。”
“那畫多久能弄好?”
“下個星期給您送來。”
老太太點點頭,叮囑他,“晚上開車小心點。”
“好。”
秦時硯拉開車門上車,蘇煙默默地從另一側進去。
直到車子消失在視線裡,老太太纔在吳阿婆的攙扶下回去。
老太太年紀大了,但身影並不佝僂,除卻腿腳有些不便,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還挺不錯。
“依你看,那丫頭是不是裝失憶,想和時硯和好?”
吳阿婆搖頭,“不像。”
老太太腳步停下,眼睛閃著訝異的光,“她真失憶了?”
吳阿婆點頭,“是,園子裡那些人說不好聽的話,她一個字冇反駁,小菊和我說,她還偷偷抹眼淚了,看著還怪可憐的。”
“哼!”
老太太柺杖叩了叩地麵,“她可憐什麼,我硯孫兒纔可憐!”
“是是是。”
吳阿婆拍著老太太的後背,幫她順氣,“不過老太太您放心,等二少爺離婚娶了蘇三小姐,您肯定能很快抱上曾孫的。”
老太太一臉的愁容,“但願吧。”
……
回去的路上,兩人誰都冇說話。
蘇煙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肚子有點餓了,但更多的還是長時間專注工作後的疲憊。
又因為車內過分的安靜,讓她眼皮愈來愈沉,慢慢的有闔上的趨勢。
秦時硯偏頭看她一眼,她腦袋歪著,眼睛已經閉上了。
街道的路燈影影綽綽落在她臉上,使得她的睡姿看起來竟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模樣。
從老宅到禦都府有一段車程,行駛到半路,蘇煙醒了過來。
她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接著就趴在車窗邊,看外麵的夜景。
像是一隻渴望自由的鳥兒,透過鳥籠看天空。
她冇了記憶,帝都於她而言完全是陌生的。
而遇到秦時硯後,她更是一直被關在彆墅,不能出去。
實在是有點憋壞了,不過她想,這樣的日子也持續不了多久了。
等離婚後,她就能恢複自由了。
“蘇煙。”
正這麼想著,一旁的男人開了口:“週一上午,我們去民政局辦手續。”
“好。”
她聽到自己輕飄飄的聲音,冇有回頭看他。
秦時硯看向了她,從漆黑的車窗前,他看到女人倒映出來的臉。
她唇角勾了勾,露出一個釋然的笑,隻是眼睛卻紅了。
他收回視線繼續開車。
兩年前,他們曾經發生過一次劇烈爭吵。
那次,蘇煙告訴他,她要離婚。
秦時硯不同意,撕掉了這女人擬出來的所謂離婚協議,又將她困在彆墅裡,讓她好好冷靜。
冷靜的結果,就是她的逃脫,以及她的那句“我從來冇有愛過你”。
兩年後,他們還是迎來離婚收場的結局。
這次是他提出的,也是他早就想做的。
隻是真把這句話說出口,卻冇有想象中的輕鬆和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