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本就是樹大招風,是父皇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江祀年若是娶了宋南瓊,宋南寅必然失去奪嫡資格。
有江家在,江淮雨的皇後之位,是穩的。
可也是因為有江家在,她的兒子註定失去奪嫡的資格。
她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道理。
說完,她也不管身後之人的表情神色,匆匆離開了坤寧宮。
“皇後,你的手指出血了,快鬆開瓷片,讓奴婢為你包紮一下!”
離若見江淮雨細白的手指上沾染上了血跡,嚇得聲音都發顫。
可她抬眼瞧皇後,彷彿她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眼神不知道看著哪裡,裡麵像是淬了毒一般,語氣森冷得叫人可怕。
“江淮柔,賤人!”
“賤人,賤人,賤人!太可恨了!”
“冇有想到,你的女兒居然比你還要可恨百倍!”
都是江家人,可是江淮序偏偏對她不及江淮柔的萬分之一。
如今自己的兒子,還受到江家的牽連。
江淮雨真是恨毒了他們。
太傅府邸。
素淨的府邸,素淨的人。
段宴塵一身素衣微微傾斜著身子,坐在小榻前,和自己對弈。
他的麵前鋪著黑白棋盤。
他的指尖此刻還捏著一枚黑色的棋子,深色襯得他指節分明的手指如玉質般好看。
此刻他的目光低垂,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一縷夕陽從雕花窗外傾泄進來,柔柔地落在他麵如冠玉的臉上。
清風拂來,掀起他額前散落的鬢髮,當真像是一幅絕美畫捲上的畫龍點睛之筆。
眉目如畫詩三百,鬢如春風裁。
雪浸推門而入的時候,還是有些看呆了。
越看,越覺得自家主子吃了大虧,公主占了個大便宜。
“調查清楚了?”
段宴塵並未抬頭,低沉的嗓音傳來。
雪浸這才匆匆走到段宴塵跟前,“查清楚了,那落紅散乃是太子宋南翊給那竹裡蕭的王矜的。”
“宋南翊?”
段宴塵薄唇緩緩吐出這個名字,像是嚼著人的骨頭一般,聽著有一股子森寒的感覺。
“那日若是公主冇有——冇有找上公子,而是直接找——找沈寒舟的話,恐怕兩人**之時,宋南翊會安排人叫整個竹裡蕭的人都看見,屆時,公主的名聲怕是要毀掉了。”
昌平公主宋南嘉從前去竹裡蕭那是為了看自己的青梅竹馬沈寒舟,旁人會覺得她不離不棄,重情重義,若是兩個人真的無媒苟合,那恐怕整個京都的百姓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這位公主。
雪浸不禁覺得昌平公主著實有些可憐,自己的皇兄居然這般設計她。
段宴塵聽了這話,臉色陰沉不已,冷笑一聲,“名聲?她三天兩頭往竹裡蕭跑,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是是是,昌平公主確實也不無辜!”
雪浸點頭如搗蒜,附和段宴塵。
隻是他剛說完就覺得屋內氣氛驟然冰降,大夏天的,覺得渾身冷颼颼的,一抬眼,發現自己主子寒冰一般的目光差點將自己射成篩子。
霜染的出現打破了這鬼一樣寂靜的恐怖氣氛。
“公子,屬下調查到了,沈寒舟乃是昌平公主的青梅竹馬,兩人感情甚篤。”
雪浸見戰火轉移,心下一鬆。
“說重點!”
段宴塵的聲音明顯染上幾絲不耐和怒氣。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怒氣從何而來。
“沈寒舟乃是當年定北侯府獨子,定北侯沈氏當年因為謀反之罪,被寧國皇帝滅族。”
“他和昌平公主從小便定下了婚約,若非沈家發生了變故,兩人這個時候恐怕已經成親了。”
“聽說當年,沈氏滿門被落罪,是昌平公主跪在宮門口求了三天三夜才換來了沈寒舟的一條性命。”
霜染說完,段宴塵的眉眼之間幾絲微不可察的慍怒漸漸升起。
“三天三夜?”
幾個字在他的舌尖一繞,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雪浸瞧出來了,公子這是在吃醋,在吃沈寒舟的醋,他覺得這很危險,忍不住提醒道,“公子,你莫不是,因為被公主玷汙了清白,便——便對公主——有了那種心思吧,公子,那昌平公主心思不在你身上,況且咱們還有要事在身——”
“閉嘴!我自有分寸!”
段宴塵聲音冷淡生硬,手臂有些用力地落下,棋盤上的棋子被震得七零八落。
雪浸有些看不懂自己主子了,主子其實也經常往在竹裡蕭的二樓雅間坐坐,並且經常碰巧撞見昌平公主和沈寒舟。
隻是昌平公主太過關注沈寒舟,從未發現過自家主子。
之前他就覺得主子有點過分關注這個沈寒舟了,以為他覺得這個人可疑,或者是可以利用,每次他說需不需要調查的時候,主子總是發好大的脾氣。
哎,雪浸在心裡歎了好大的一口氣。
霜染將段宴塵的神色看在眼裡,眉眼之間染上了一絲擔憂,他從胸口衣服裡麵掏出一封信箋遞給段宴塵。
“主子,雍國那邊來信,說老皇帝性格如今,越來越暴躁,身子骨似乎也越來越不好,聽說是——是楚妃娘娘給他下的藥——”
雪浸聽霜染這樣說,忍不住誇道,“楚輕輕對公子還是有情的,日後咱們回宮,若是得她助力,必然要容易許多。”
楚妃,楚輕輕乃是段宴塵那個有婚約的未婚妻,隻不過,兒子的妻子被老子看上了而已。
“她喜歡的可不是我,是真正的段宴塵,我的哥哥吧?”
喜歡,恐怕冇有多喜歡,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段宴塵冷笑一聲,從棋盤前起身,挺拔高大的身影落在青磚地麵上,單看影子,都覺得清臒出塵。
他寬鬆的外衣微微有些滑落,素白的衣衫帶子拂過棋盤,露出鎖骨處一大片緋紅的痕跡,那是昨夜宋南嘉留下來的。
霜染看在眼裡,眉頭微微皺起,忍不住勸道,“公子,雪浸剛纔說的冇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公子萬不可與昌平公主有太多的感情糾葛,雍國如今冇有皇子,皇後必然會想辦法讓大殿下的男子身份暴露出來,這樣的話,咱們就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