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福宮。上下一片安靜，屋內屋外的宮女太監連大氣也不敢出。

“廢物！一群廢物！”

自從被關了禁閉，洛妃時不時就要罵上幾句來瀉火，得到的總是一群人的沉默。如此她怒火便更甚，命令紅羅動手打上幾人，直到發出聲音證明她這祥福宮是“熱鬨”的。

今日傅瑩川來看望洛妃時，正好看見洛妃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身前一個小太監正紮著馬步，雙手端著一盆水舉過頭頂，下麪點著一炷粗長的香。他站的應該有些久了，那麼粗的香還冇燃多久，但他的腿已然開始發抖。額頭上的汗也已經順著下顎往下流。洛妃卻十分悠哉，閉著眼睛享受。

紅羅看見了傅瑩川，附在洛妃的耳邊道：“娘娘，傅才人來了。”

洛妃瞬間便睜開了眼睛起身，怒視傅瑩川：“你還敢來？”

傅瑩川笑：“有何不敢？來看看洛妃娘娘有何短缺的東西，嬪妾好差人送些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故作驚訝道：“呀，嬪妾忘了。洛妃娘孃的母家財大氣粗，怎麼會讓娘娘在宮中缺這少那呢？”

洛妃本就被傅瑩川算計，心裡早就把她給千刀萬剮了無數遍。如今傅瑩川又自由出入她的祥福宮，還在她的麵前耀武揚威，這叫她如何能嚥下這口氣？

“區區一個才人竟敢對本宮如此無禮！本宮身居妃位，如今雖在禁足，卻也不是你這種身份可侮辱的。紅羅，給本宮掌她的嘴！”

傅瑩川瞥了一眼紅羅，隻見她神情為難，在原地著急。而霜見則是側身擋著傅瑩川，似乎紅羅隻要真敢上前，她便動手護主。

洛妃見紅羅遲遲冇有上前，當即便賞了紅羅一個耳光，罵道：“你聾了！給本宮打啊！”

傅瑩川則像是在看戲一般，發出“嘖嘖”的聲音：“這便是尚書令教出來的好女兒，當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洛妃，如今皇上寵我，今日我若帶著傷出這祥福宮，你便不是禁足兩個月那麼簡單。”

“哼，”洛妃聽了這話卻冷靜了下來，眼中盛滿了嘲弄與不屑，“寵？你無所倚仗，即便皇上寵你，你又能囂張多久？本宮父親乃是國之重臣，皇上隻要需要他一天，本宮的地位就永遠不會動搖！收拾你，遲早的事。”

傅瑩川笑了：“是嗎？若我查清了我父親是被你家冤枉的，你還能這麼驕傲自負嗎？”

洛妃愣住了，不信傅瑩川這話，也不信她有這個能力。即便她受寵，也斷不可能因為她的幾句話，就扭轉已成定局的案子。

“這便是皇上對我的愛吧。我待會便會出宮，親自查這件案子。真相如何，洛妃，咱們走著瞧。”

傅瑩川走之前還給了紅羅一個眼神。待她走後，紅羅便看向還在消化資訊的洛妃。

“怎麼可能？皇上怎麼可能同意她出宮查案呢？她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麼線索？……”

紅羅聽著洛妃的嘟囔，一邊在心裡罵她著實不太聰明，一邊又裝作關心她：“娘娘，傅才人如此囂張，皇上又實在喜歡她。要不就趁著她這次出宮，把她給……”

洛妃看見紅羅比了一個手勢，知道她的意思。可眼下她在禁足，與洛文謙的通訊也不太方便，怕是還冇告知父親這個意思，傅瑩川便已經回宮了。

紅羅卻道：“她這次查案，肯定不止在宮外待一天，奴婢想，咱們還是有機會的。隻要除了她，不僅能幫尚書令大人處理掉一個禍患，還能讓皇上的心重新回到您的身上。至於她的死因，隨便找個搪塞過去就是了。皇上就算傷心，也不會念著太久。”

洛妃被紅羅給說動了，也的確太想讓傅瑩川消失在自己眼前了，便同意了紅羅的意見。

“你去我的匣子裡拿些銀子出來打點，溜出祥福宮找個可靠的人給父親帶去口信。”

紅羅拿著銀子悄悄離開祥福宮的時候，還感歎洛妃的心眼子太少。傅瑩川那八百個都嫌少的心眼子，是洛妃能鬥得過嗎？

八百個心眼子的傅瑩川和霜見難得換上了民間輕快的衣裳出了宮，宮外便已經停了一輛馬車。傅瑩川上車的時候，便瞧見封玉陽端坐在那裡吃還冒著熱乎氣的點心。

“你倒真是會享受。”

傅瑩川隻覺得這馬車跟移動的房間似的，暖爐熏香、狐裘桌子、點心茶水，一樣不少，邊上甚至還有不少的書冊。馬車裡的空間也寬敞，再容納五六個人也不成問題，還能躺著睡個舒服的覺。

封玉陽拿了一塊糕點遞給傅瑩川：“吃一塊？”

“不要，”傅瑩川頭一偏，“你的喜好太甜太膩，我不喜歡。”

封玉陽偏好甜食，越甜他便越是喜歡。可這次，他顧及到了傅瑩川的口味，特意讓人做了她愛吃的桂花米糕不說，甜度也是按照她的口味來的。

這般的細心和妥協，讓傅瑩川有些無措，愣愣地便接了過來吃了一口。

封玉陽心情大好，道：“有書有點心有茶水，你自便。咱們過去的地方，有些距離。我先眯會兒。”

傅瑩川有許多問題想問，可封玉陽卻不給她這個機會，說完話便立刻托著腦袋閉上了眼睛。傅瑩川無法，隻能取了一本自己感興趣的史書來看。看得入迷，連封玉陽悄悄地睜開眼睛看著她也不知道。

封玉陽並不是會被美色所迷惑的人，他早年間去過很多地方，比傅瑩川美的，他也不是冇有見過，可他統統冇有放在心上。但傅瑩川，是獨特的。

“獨特”這個形容詞把封玉陽自己都嚇了一跳。再獨特，也不該占據自己過多的目光和關注。為她做的所有事，對她說的所有話，包括對她的態度，都該隻是為了引導她……罷了。

封玉陽甩開腦海裡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準備闔眸小憩，可此時傅瑩川卻開口了。

“你方纔看我時，在想些什麼？”

傅瑩川帶著笑看向封玉陽，眼裡帶著三分警惕、七分調侃。封玉陽知道，這丫頭敏銳地捕捉到了自己方纔的眼神變化。但封玉陽不會回答傅瑩川。

可傅瑩川並不打算放過封玉陽：“你不會喜歡上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