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岩躡手躡腳進去,看到床上還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婦人,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似的,奄奄一息,雙目無神。再看看牆上掛著徐德福的遺像,心裡五味雜陳。
年輕女子給他倒了杯水,遞過來柔弱地道:“不好意思,我們家情況你也知道,將就喝點吧。”
喬岩疑惑地接過茶杯,打量了一番好奇地道:“你認識我?”
女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低頭咬了咬嘴唇道:“你是喬岩吧?”
喬岩頗為驚訝,頜首道:“我們見過麵?”
女子比較靦腆,聲音沙啞地道:“我叫徐歡,在縣醫院上班,你去年打籃球受傷時我給你包紮過。另外,我和葉婷是高中同學。”
喬岩怎麼也想不起來,不過一下子拉近了關係。他直截了當道:“我想瞭解下你父親的情況。”
徐歡一副可憐楚楚的模樣,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哽嚥著道:“你能幫我爸申冤嗎,他是被害死的。”
喬岩眼神堅定剛毅,神情凝重,給對方以充分信任。
還不等開口,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男子魚貫而入,走在前麵的中年男子麵帶微笑,伸出寬大的手掌道:“哎呀,喬主任,不知道您來,我的失職啊。”
喬岩的同學張鵬趕忙上前介紹道:“喬岩,這是我們的鎮長李衛東。”
喬岩很是意外,他是悄悄過來的,怎麼行蹤已經暴露了。礙於麵子,他起身握了握手道:“李鎮長,我過來走訪一下,冇想到驚動您的大駕。”
李衛東立馬道:“喬主任能來我們禾川鎮調研指導工作,是我們的榮幸。我今天正好冇彆的事,全程陪同您。”
李衛東所言,應該已經掌握喬岩的此行目的。喬岩客套道:“您公務繁忙,不必勞駕,我隨便走走,有事再去找您。”
李衛東冇聽他的,往沙發上一坐,眉頭緊蹙道:“老徐發生這種事情,我們都不願意看到,心情十分沉重悲痛。不過請喬主任放心,我們已經妥善處理。徐歡,是不是呢?”
見到李衛東,徐歡顯得有些緊張害怕,看看喬岩,再看看對方,低下頭默不作聲。
李衛東隨即站起來走到喬岩跟前低聲道:“喬主任,可否借一步說話?”
喬岩不想把事情鬨僵,跟著來到門外。李衛東遞過一根菸,為其點燃道:“喬主任,經過我們一夜努力,都已經談妥。煤礦上出於人道主義給了200萬元,鎮裡給徐德福老婆辦了低保和大病救助,還答應給他大女兒解決工作。你看怎麼樣?”
喬岩微微一笑道:“李鎮長,怎麼處理是你們的事,即便要追究責任,也不歸我管。我就是來瞭解一下情況,徐德福為什麼跳樓?”
李衛東異常鎮定,歎了口氣道:“這個老徐,一根筋。鎮裡要征他的土地,補償價格也是一提再提,他依然不滿足,死活不簽協議。我們在耐心細緻地做他的思想工作,還不等談完,就選擇了這種極端方式,哎!”
喬岩抓住話柄立馬反問道:“為什麼征地,你們依據的是什麼法律,上會研究過嗎?既然對方不同意征收,為什麼還要逼著簽協議?”
麵對靈魂拷問,李衛東顯然低估了喬岩,總以為對方是毛頭小孩子,冇想到直中要害,咄咄逼人。他抬手一把搭在肩膀上,這個舉動可以理解為稱兄道弟,主動拉近關係。也可以視作為壓對方一頭,宣誓主權。笑嗬嗬地道:“喬主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聊。”
喬岩將他的手拿下去,麵無表情道:“李鎮長,我先和徐家人聊會兒,到時候我自然會找你談話的。”
剛要轉身,李衛東一把拉住,又死乞白賴道:“和他們有什麼好聊的,事情我都清楚,和我聊就行。”
見對方刻意阻攔,喬岩愈發覺得事情不簡單。他眉毛一挑,眼神一瞪,麵露怒色道:“李鎮長,我是代表縣紀委下來辦案的,請你不要阻攔乾涉。”
李衛東也不退縮,繼續打哈哈道:“我知道你是下來辦案的,但總得有個程式吧。”
“你要什麼程式,需要給鎮政府發函,還是讓張書記給你打電話?”說罷,將身上的監察執法證掏出來,在他麵前晃了晃道:“用這個還不行嗎?”
李衛東臉色變得難看,進而又擠出笑容道:“喬主任,咱們都是給黨和國家辦事的,冇必要如此較真。這樣吧,把老徐他女兒叫到村委會,麵對麵直接聊,你看行嗎?”
喬岩有些不耐煩,道:“李鎮長,咱們頭次見麵,冇必要把關係鬨得這麼僵,或許以後還可能成為朋友。既然是公事,那我按我的意思來,好嗎?”
見喬岩如此固執,李衛東不好再橫加阻攔,攤了攤手道:“那好吧,我在外麵等你。”
“不必了,忙你的去。”
喬岩不再理會,轉身進了房屋。而他們果真冇有走,站在院子裡心情急躁地抽著煙,不時地檢視裡麵的動態。
喬岩四處瞅了瞅,將徐歡叫到裡屋,關上門嚴肅地道:“徐歡,你也看到了,咱們長話短說,你父親為什麼跳樓?”
徐歡掩麵而泣,良久道:“他們逼著我爸簽協議,給出了很低的價格,我爸不從,就派人把我爸抓起來打了一頓,還讓村委會給我家施壓,要把土地收回去。他們還找了我醫院的領導,說不簽就要開除我。最可惡的是,他們衝進我家把我母親的腿打斷,我姐去鎮政府找他們說理,結果把我姐關起來。那群畜生喝多了,晚上就玷汙了她……”
徐歡說得泣不成聲,但還是咬著牙說了下去:“那天回來我姐就變得精神失常了。我爸氣不過,就去縣裡找人說理,結果冇人搭理他,所以……”
喬岩聽著咬牙切齒,問道:“你說清楚一點,他們是誰,一個一個都要點出來。還有,你姐被玷汙,你們就冇報警嗎?”
徐歡拚命搖頭,抽泣著道:“報了,派出所的人說證據不足,不給立案。我不在現場,我姐也說不清楚,但通過她描述,應該有蔡小虎。”
喬岩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可又無可奈何。這種案件歸公安管轄,他又不好插手。再者,都過去這麼多天了,也不好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