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勇駕車來到位於建設南路的一處大院子。院子乾淨整潔,樓房古樸典雅,一個約莫二十歲上下的精乾小夥子站立在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給首長站崗了。
下了車,胡勇將喬岩叫到一邊小聲道:“喬主任,這是位吳凱,是張書記專門從市武警支隊借調過來,協助你辦案的。你也知道,部隊借調到地方,這是不允許的,所以你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喬岩疑惑地點了點頭,胡勇又道:“這處房子是我一朋友的,自己人,他出差去深圳了,明年纔回來,你們放心在這裡辦案。另外,我從外地找了個做飯的阿姨,負責你們的飲食起居,今天下午就到。是我遠方親戚,可以放心。”
胡勇是張書堂來金安縣時帶過來的,三十出頭,個頭不高,身材微胖,長相凶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黑社會。他平時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喬岩與他僅限於點頭之緣,交往不深。今天看來此人辦事乾脆利落,粗中有細。
“小吳,過來!”
吳凱快步跑了過來,胡勇指著喬岩道:“這段時間喬主任就是你的直接上司,要聽命於他,誰說話都不好使。你要負責他的人身安全,還要兼顧當司機,聽明白了嗎?”
吳凱立馬向喬岩敬了個軍禮,身姿挺拔威武,眼睛炯炯有神。弄得喬岩反而渾身不自在,連忙道:“吳凱,這不是部隊,冇那麼大規矩,都是同齡人,叫我喬岩就行了。”
胡勇帶著喬岩簡單參觀了下住所,一樓是寬大的客廳,二樓有個小客廳,還有三個臥室,環境乾淨舒適,辦案空間足夠。張書堂如此周密安排,讓喬岩倍感責任重大。
“喬主任,給你配了一輛越野車,方便你下鄉使用,你看還需要什麼?”
喬岩提了提手中的包道:“能再配一個保險櫃嗎?”
“可以,我立馬落實,其他的呢?”
“冇有了。”
回到縣委大院,院子裡站滿了人。隻見幾個穿著孝服的男子站在台階上舉著橫幅,橫幅上寫著:“禾川鎮政府強行征地,逼死我父親,請縣委還一個公道!”
橫幅下麵,跪著兩個女子。一個女子披頭散髮,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裡唸唸有詞。另一個女子抱著父親的遺像跪在那裡默不作聲,淚流滿麵。
而旁邊站著一堆官員,有的焦急萬分和家屬談判,有的急赤白臉指手畫腳,有的手舞足蹈打電話,還有的叼著煙在旁邊看熱鬨。公安局的人在外圍驅趕著圍觀的群眾,還不時嗬斥拍照的人群。
喬岩昨天冇見跳樓者的麵容,當看到遺像的一瞬間還是心有餘悸。他無法直視這種場麵,繞開人群沿著牆根來到大門口,還不等進門,突然被那女子撲過來死死地抱住了腿,撕心裂肺喊道:“領導,我爸是被逼死的,求求你給我們主持公道……”
喬岩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這時,立馬有人上前拉扯著女子,苦口婆心勸說道:“徐靜,你得冷靜點啊,不能逮住個人就喊冤,他又不是領導,快放開。”
“我不管!隻要在樓裡上班的,都是領導。你們要是不給我解決,信不信我也從樓上跳下來。”
女子憤恨的眼神,絕望的呼喊讓男子害怕了。抬頭與喬岩對視,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而其他人都默默杵在那裡,似乎他們也冇更好的辦法。
喬岩束手無策,不知該如何處理。他緩慢地蹲了下來,扶著女子低沉地道:“我不知該如何稱呼你,但你父親跳樓時我看到了。我不是什麼領導,但這件事如果我能幫上忙,一定會傾儘全力的。”
女子已經失去了理智,壓根不聽他在說什麼,反而抱得更緊。長長的指甲透過褲子插入皮膚,疼得喬岩渾身冒冷汗。
這時,另一個女子走上前拉著她道:“姐,你鬆手,他管不了這事。”說著,眼淚婆娑望著喬岩。
樓下下來幾個人,女子像瘋了似的又撲了過去,喬岩得以解脫。逃離似的回到辦公室,挽起褲腿一看,出現幾道長長的血痕。傷在身上,痛在心頭。
喬岩忘不了剛纔那女子的眼神,深邃的眼睛裡透著憤恨、絕望,還有善良、無助。
還冇回過神來,馬福良突然出現在門口。揮了揮手,示意去他辦公室。昨晚莫名其妙的電話,現在又主動找他談話,種種跡象表明,馬福良在有意乾涉蔡小虎的案子。
喬岩硬著頭皮過去,馬福良似乎比以往更熱情,主動起身倒了杯水,從寬大的辦公桌前移到沙發上,與喬岩平視而坐,笑嗬嗬地道:“小喬啊,在紀委你的能力和水平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去年辦得那個案子,得到了省市紀委領導的肯定和認可,還作為典型案例上了《紀委月刊》,今天早上市紀委二室主任給我打電話專門表揚你了。”
一通**湯,喬岩冇有迷失自我,謙虛地道:“這都是馬書記您教導有方,給了我機會,纔有了施展的舞台。”
馬福良眯著眼頜首,話鋒一轉道:“小喬,現在正好有這麼個機會,市紀委想抽調你去協助辦案,上麵說了,隻要辦得好,就有可能留在市紀委,你的想法呢?”
冇想到馬福良會唱這一出,喬岩快速反應道:“謝謝馬書記的栽培,以我的能力還達不到市紀委的水平和要求,不過我推薦王雅,她是市裡人,能力也非常不錯。”
馬福良慢條斯理抿了口茶,將嘴裡的茶葉碎沫啐到一邊,慢悠悠地道:“這不是討價還價的問題,市紀委點名要你,我能說還有更合適的?我知道王雅成天想調回市裡,但無能為力。不要考慮彆人,說你自己的真實想法吧。”
喬岩不知道馬福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不想把對方和蔡小虎的事聯絡起來,可似乎都和這事兒有關。思忖片刻道:“我服從組織安排。”
馬福良臉上綻放出了笑容,頻頻點頭道:“這就對嘛,有機會還是要緊緊抓住滴,彆人想借調我都不見得同意。行吧,你回去準備準備,我請示一下張書記,冇問題的話明天就出發,我派車送你去。”
喬岩之所以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是因為張書堂肯定不會同意。與其爭辯,還不如讓更大的領導給他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