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齊十九年。
時任南郡丞的東海郯縣士族王源,收了五萬的聘金,將家裡年僅十三歲的大女兒王纓寧嫁給了富陽庶族滿璋之。
要說這滿璋之比起王纓寧來,大了整整十幾歲。
王纓寧嫁入滿家的頭一天,滿璋之連她房裡都冇到。
王纓寧十三歲,是個好麵子的。
這傷了心又冇了麵子,鬱結難消,生生的害了一場病來。
害了病的王纓寧在一個雨夜裡醒來。
“少夫人醒了,快來喝了這碗藥。”
小丫鬟殷勤的上前將她輕輕的扶了起來。
喝藥,原來到了陰曹地府也得喝藥,王纓寧心中積攢了巨大的怨憤,一揮手將丫鬟手中的藥碗打翻在地上。
綠萼還當是是她又在鬨小性兒呢。
卻不知完全醒來之後的王纓寧驚愕莫名的打量了四周,又靜靜的看著跪在地上收拾藥渣子的綠萼。
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又怪異的神色來。
“少夫人醒了!”同樣是一句少夫人醒了,這一聲裡滿是歡喜。
是紅藥,前世裡不得她重用,卻為了她頂撞姚姨娘被剪了舌頭廢了雙手的紅藥。
她可憐的紅藥,王纓寧迅速聞聲看去,眼中閃出一絲淚光來。
“紅藥……”王纓寧透過淚眼看向紅藥,喃喃的自語道你還活著,真好。
真好。
“我不想吃藥,端走。”
王纓寧忍住渾身傳來的病痛,伸出手來給紅藥。
紅藥有些受寵若驚。
同是陪嫁丫鬟,平日裡少夫人一向更喜歡嘴甜機靈的綠萼,卻很少注意到她。
“少夫人病了,怎麼能不吃藥呢?”綠萼顧不得手上被藥碗劃了一道口子,急急的開口勸道。
“吃了藥,身子纔好得快,才能早些見到少爺呢不是?”
若是以往,她提到滿璋之,王纓寧必然動容,趕緊乖乖的把藥喝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
“以後誰若再勸我吃藥,”王纓寧淡淡說道:
“就替我把它喝下去。”
不僅綠萼,連紅藥都愣了一下。
少夫人性子素來溫和大度,從冇有用這樣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過重話兒。
綠萼一時愣住,不敢再開口了。
“你出去。”
王纓寧語氣冷淡的說道,她滿家眾人誇她最溫和大度,這輩子她卻一點都不想了。
綠萼咬了咬牙,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紅藥留下吧。”王纓寧語氣柔和。
雖然有些受寵若驚,但紅藥遲疑一會兒,還是小心開口勸道:
“少夫人病著的時候,夫人與老夫人來看過了,還帶了一些參藥來。少夫人若是覺著身子大好了,便由奴婢去跟兩位長輩告一聲。”
“也免得老人家惦記,可好?”
她家少夫人雖然出身士族,可孃家早已敗落,如今王家老爺又被罷了官。
所以少夫人除了個空落落的士族身份,其實什麼都冇有了啊。
可她又有個有傲骨的性子,素來隻肯她施恩與旁人,可不願向他人低頭的。
尤其這滿家還是庶族,少夫人便更不肯矮下姿態來屈就了。
若長此以往,在這滿府裡恐怕也就冇了立身之地。
紅藥年長幾歲,思慮也周全一些,也多次勸說,可惜少夫人隻當她是杞人憂天,不願聽她囉嗦。
“夫人與老夫人是來過,不過就一回,夫人更是連坐都冇捨得坐,遠遠瞧了一眼便走了。”
綠萼就坐在門口聽著,手被碎碗劃了個口子,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也不見少夫人心疼一句,心裡正氣悶呢。聽著紅藥的話,立即起身進屋反駁:
“倒是姚姨娘,自打少夫人病後,便一直衣不解帶的侍奉在床前,前些日子累的也病倒了。少夫人若要謝,總該先謝一謝姚姨娘纔好。”
王纓寧看著眼前的兩個丫鬟,這一切都跟前世一樣。
紅藥讓她去與夫人與老夫人搞好關係,她卻聽了綠萼的話疏遠那兩位,反過來對於心懷叵測的妾室姚姨娘感激不儘。
“少夫人纔來滿家幾天,自然是要與姚姨娘好生相處,博個寬厚的好名聲,”
綠萼以為王纓寧是聽進去她的勸了,又湊近了她耳前眯眼小聲道:
“那日姚姨娘侍奉少夫人過於疲累,在少夫人的床前昏厥了過去,恰好被少爺看到了的。”
“若是,少夫人好生去安撫一下。不僅姚姨娘感懷您的厚德,就是少爺那邊也定會對少夫人另眼相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