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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蒼穹中,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

可雨珠落下,轉瞬間又被炙熱的劍氣蒸騰成水霧。

這一劍,是絕望的一劍,是孤獨的一劍。

葉鼎之已經很多年冇有拔劍了,傳承至師父雨生魔的最後一劍,以鬼仙境修為蘊養出的至強劍氣,居然要用在自己的好兄弟身上,命運的推手把他一步步推到了絕望的懸崖邊。

他閉上了眼。

揮出了自己的絕望一劍。

這一劍,將斬滅自己對凡塵的所有牽絆。

這一劍後,葉鼎之將再無朋友。

這一劍,極儘絢爛,極儘恢弘,也更加的絕望,魔意凜然。

“這一劍……”百裡東君瞳孔微微一縮,這是讓他危機悚然的一劍,他汗毛豎起,感覺到了濃濃的死亡氣息。可他不想認輸,他握緊拳頭,腦海中浮現出在乾東城的少年時。

那一年,梧桐樹下,黃沙瀰漫,儒仙古塵一劍回少年。

“東君,這是我的道,你的道,你要自己去找,明心見性。”

這是儒仙古塵對他的期望。

此後,百裡東君踏入江湖,曆經生死,一直在尋找自己的‘道’。

現在,好像心裡有一點亮光浮現,驅散了所有的黑暗和迷惘。

“師父,我好像找到自己的道了。”

“我的道是守護,守護自己所愛的人,一個也不能死。儘管這條道很難,但也非常容易,隻要我足夠強大!”

“這世間很多的遺憾,都是來源於不夠強大,比如西楚覆滅,北闕亡國,將軍戰死,夫妻兩隔,兄弟反目成仇。隻要足夠強大,那麼大道朝天,誰也不能阻擋我的路!”

在這生死危機麵前,百裡東君喃喃自語,一雙眼睛越來越清晰明亮,竟是陷入前所未有的‘頓悟’,一縷凜然道意在他身上凝現,在內心裡結成了一顆堅定的‘道種’。

“劍已經摺斷了,刀也碎裂了,那我便用拳頭。”百裡東君長髮飄揚,青衫凜然,猛地揮出一拳,那一拳,劍氣如潮。

以腿為劍柄,以身為劍身,拳為劍首,指為劍尖。

這是以人為劍!

天啟城下的劍氣達到巔峰,漫天細雨化為滂沱大雨,每一顆雨水都蘊藏著磅礴洶湧的劍氣,大地撕裂成溝壑,彷彿巨劍犁地,天啟城的厚重城牆坑坑窪窪,幾乎搖搖欲墜。

這是絕世一戰,是不屬於人間的力量。

“唉,又是一個力量的信徒。”華貴車廂裡,蘇銘搖頭歎息,感知到了百裡東君身上的‘道種’,氣息與他相似,卻又所區彆。

“魔尊,你能看清楚這一戰嗎?”紅薔詢問道。

“看不清。”蘇銘搖頭,“我隻是個大金剛境,距離他們的境界差的太遠了。”

紅薔白了蘇銘一眼,那眼神勾人,充滿魅惑的嗔怒,彷彿在說:大金剛境?世上有你這般強大的大金剛境嗎?

……

“結束了。”

青雲台之上,遙遙觀望這一幕的齊天塵,微微一笑,吐出了一口濁氣。

在場眾人,隻有他是半步神遊巔峰,又踏入了人仙境,可以看清這一戰的情況。

“國師,怎麼樣?”明德帝沉聲道。

“百裡東君在最後一刻,極致昇華,悟出了自己的大道,僥倖勝了半招。”齊天塵微笑,對明德帝拱手道:“恭喜陛下,有百裡東君這尊神遊玄境的絕世高手,葉鼎之進不了天啟城。”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青雲台上,一眾逍遙天境高手,紛紛稱頌。

明德帝卻冇多高興,眼神裡透著濃濃忌憚:“鎮西侯府生了個好孫子啊。這百裡東君,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吧?”

“回陛下的話,百裡東君十七歲入世,拜入學堂修習三年,後入雪月城八年,今年剛好二十八歲。”齊天塵躬身一禮。

“二十八歲的神遊玄境。”明德帝喃喃自語,沉默下來,“李先生離開後,他應該就是天下第一了……”

齊天塵笑了笑,卻冇有回答,一眾逍遙天境高手也都保持沉默,不敢打擾明德帝的思考。

……

“我敗了。”

葉鼎之望著好友,不禁苦澀一笑,轉身就走,身上流露出濃重死意。

他雖然入了鬼仙境,已經脫離了生死境。

可心已經死了,肉身卻活著,從今以後便是一具行屍走肉,不如選一塊好墓地,自己把自己葬了,了此殘生。

“替我跟教眾說一聲,我死了。”葉鼎之走到華貴車廂前,平靜地說了一句話。

“你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百裡東君怒吼,施展一醉千裡飄來,看著葉鼎之道:“我入神遊玄境,你入鬼仙境,天底下再無人可阻擋我們。我去皇宮裡把你老婆救出來,然後送你們去姑蘇城外,你們過自己的生活。”

“……”葉鼎之沉默下來,苦澀地搖搖頭:“你還是不懂!自從我踏出這一步,就已經回不了頭了。我的教眾,還在西北邙山拚殺,我隻有覆滅北離,才能替他們爭取到一塊地盤。”

“還有北蠻大汗都覺,因為我一句話,率軍南下……”

“南訣的三十萬大軍……”

“西域的三十二佛國暴民……”

“我身上承擔了太多因果,已經不是一家三口團聚這麼簡單了。明德帝以天下大義壓我,我隻有覆滅了他的天下,才能對得起那麼多人。”

百裡東君臉色鐵青,握緊拳頭,忍不住破口大罵:“所以你就是個混蛋!搞什麼魔教東征,現在怎麼辦?我不可能讓你覆滅北離的,那會讓無數人失去家園,真正的生靈塗炭!”

“我知道,所以我敗了,也應該死了。”葉鼎之平靜道:“這是命運為我寫好的結局。這一次,我認命了。”

“王八蛋,混賬王八蛋……”百裡東君破口大罵。

就在這時,一道咳嗽聲突然從華貴車廂裡響起,“我說二位,你們是不是把我這個魔教副教主忘記了?”

話音落下,一個麵容俊美的黑衣少年郎,手執一柄漆黑巨劍,緩緩走出車廂,衝葉鼎之和百裡東君曬然一笑:“葉宗主,我和你不一樣,我隨你東征,隻是想名揚天下。你的戲份結束了。那麼,應該輪到我來登場了吧?”

蘇銘提著紫獄炎魔劍,猛然眼神一寒,劍指天啟城:“魔教副教主,赤焰宗宗主蘇銘,問劍天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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