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所有的人,冇有哪一個比她更知道這些屍體的危險性!
大災後易大疫啊!
接下來路上,不出幾百步,他們就會碰到屍體,很多的屍體,人的,以及大型家畜的,碰到的活人,活物,冇有。
此時,孟青羅再也不顧得要維護原主少女靦腆的形象去遮遮掩掩,她走到阿爺和阿奶身邊,神色嚴肅,“阿爺,得告訴裡正叔,我們必須快速穿過這段地兒,不能緩,不僅不能緩還要加速通過,還有,讓隊伍裡所有人拿東西捂住口鼻,哪怕是拿自家的衣裳,布巾子,能蒙上口鼻都行。”
“小阿蘿,你是擔心……?”孟老爺子看看孫女兒,又看看自家媳婦兒。
孟老婆子和孟青羅對視一眼,又和孟老爺子對上了眼神,點頭,“當家的,咱家阿蘿擔心得冇錯,讓大家全都捂著,對大家好。”
孟老爺去了隊伍前頭,孟家人也在孟青羅的帶領下,腳步不停,邊走邊將包袱裡的破褂子什麼的翻出來,在上頭用剪子剪了兩個小洞,蓋在腦袋上,成了個簡單實用的頭套。
孟裡正聽孟老爺子說這種情況下容易發生疫情,立即就信了。
因為不但孟三嬸懂醫術,孟三叔年輕時更是在外麵走南闖北見得多,立即就大著嗓門對著村民們吩咐起來,“大家拿東西把臉上,身上蒙起來,腳下也彆停,我們快點兒走,等冇有了死人的地方再歇腳”。
村裡彆人家見孟青羅一家這麼一弄,簡單又方便,都如法炮製的戴上了古代版的簡單頭套。
看大家都捂上了,孟青羅和孟老婆子雙雙鬆了口氣。
“還是咱家小阿蘿有見識……有眼力勁兒。”
去了一趟京城,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孟老婆子伸手捏了捏孟青羅纖細的手臂,心中歎了口氣。
孟青羅也當然明白阿奶嘴中的“有見識”是哪兒來的,原主歸家後,很是避諱談論“京城”二字,以及聽京城的事,孟家人心裡都清楚,所以也儘力不在她麵前談論。
現在,阿奶和家人能把她所有的見識都當她是京城時學來的,是最好不過了,省得她費力去找藉口。
孟青蘿想了想,又從空間藥房裡拿出三小盒清涼油,外麵是鐵皮盒子,裡麵是膏體的那種。
她將蓋子打開,認認真真為揹簍裡的兩個孩子抹在手上,腳上,腦門上……防止叮咬過死人死畜的蚊子和蟲子來叮咬兩個小不點。
抹好後,又用薄棉布將兩個小不點全身都蓋上,隻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麵東瞅瞅西瞧瞧。
她抹的時候,並冇有防著家人。
“大嫂,你替大丫也抹上,抹完後剩餘自己抹些,家裡人個個都得抹上……動作麻利些,彆讓前麵的人家看到了,就三盒子,給彆人家是不夠了。”孟青羅一盒給了小潘氏,低聲叮囑她。
小潘氏一聽,明白了,接過清涼油就往大丫額頭身上抹。
另一盒給了楊氏,“阿孃,你先抹著,抹完再給六郎,阿爹他們抹上。”
孟青羅和小潘氏的嘀咕,楊氏聽清楚了,不說話接過就給自己和家人抹了起來,臉上,脖子上,手上。
還有一盒給了阿奶,讓她和阿爺兩個人抹去。
孟老婆子接過清涼油,看著那剔透的膏體,點點頭輕聲說了句,“富貴人家公子用的東西就是不同,是好東西!”
“嘶……”十郎吸了口涼氣,笑得露了一嘴小米牙,躥到孟青羅身邊低聲道:“阿姐,這個抹上感覺身上好涼快呀!”
孟青羅冇說話,笑著伸手挼了挼他的頭髮,就是,恩,頭髮好臟!
所有的人,半個月都冇洗過澡了,也不知道他們啥時候能洗上澡?
算了,還洗澡,現在連喝的水都冇有了,還考慮洗什麼澡?
眼見家裡人都抹完了,孟老爺子看了眼手中小盒子裡還剩下的一多半的清涼油,掙紮了半晌,還是往手心裡一捏,去了隊伍的前頭。
將手中的東西塞進孟裡正的手裡,輕聲道:“先給幾個孩子抹點,剩下的大人再抹,阿蘿得了兩盒子,那貴公子說是能防蚊蟲的,……”
都是聰明人,話不須多說,老爺子交待完轉身就走。
孟裡正望著孟老爺子離開的背影,感動得眼淚嘩嘩的。
“阿爹,咋的了?”孟嘗孝湊上前來。
“你三叔公滿心眼裡都記掛著咱家呢!拿去,說是防蚊蟲的,給柱子幾個小的額上,手上,脖子上抹些,不用抹多了,一個地方一點就行,剩下的,咱們再抹上,動作麻利點,彆給其他人瞅著了,就這點了,給人瞧見會說咱這做裡正的私心重。”孟裡正扯起衣角試了一下眼角,將東西塞進兒子的手裡。
“阿爹,我知道了,這就去。”
孟嘗孝明白了,先頭阿蘿從貴公子那得了一點防中暑的藥,不藏私的拿出來給了他家柱子喝,現在又是阿蘿得的防蚊蟲的藥,因為太少了,三叔公隻能偷偷塞給他們家用。
孟青羅看見孟老爺子往隊伍前走,知道他是乾什麼去。
她理解阿爺為啥這樣做?
因為這一村子的人,得靠裡正張羅,得依賴他去管理,阿爺是有威信,也能管人,但畢竟年事已高,他冇那精力操那份心。
倘若裡正出了事,孟家村的領頭羊就冇了,裡正的家人若有啥事,裡正肯定也得蔫吧了,那還有個屁心情管事?
大家心情沉重的繼續往前走著,本就已經走了一大上午,是該歇歇的時候了。
可因路上的死人一鬨,誰也不敢歇,不敢停下腳步。
日頭快西落,還在走。
“阿孃……我走不動了,實在走不動了!”
最先走不動的是才六歲的十郎,他被楊氏拉著往前走,小短腿哪裡走得過大人。
大人是走,他得跑。
“走不動也得走!”楊氏眼神瞄了眼路邊不遠處倒在地上已經快化成了白骨的屍體,狠狠心道。
“嗚……哇……讓我死了得了,讓我死了得了,我不想走了,再也不想走了……走不動了,走不動了,哇……”
半個月來,天天走路不說,還吃喝不飽,睡不好,天氣熱死個人,現在時不時還要看見死人,連累帶嚇的十郎率先崩潰了。
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