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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戰成名

雪梨院坐落在相府的西北角,說好聽些是“清幽雅緻”,實則人跡罕至,位置又偏僻,距離各處都較遠,去往老太君處要比其他房的姑娘們多走許多路。

秦宜寧帶著秋露和瑞蘭二人出了院門,祝媽媽、柳芽和小丫頭子們恭送至門前。

瑞蘭奉承笑道:“姑娘,要不要奴婢吩咐幾個粗使婆子預備個代步的小轎去?

這一路還遠著呢,姑娘怕是疲累。”

她想著秦宜寧睜眼就跑了一個時辰,這會子怕是冇體力了。

“不必了,清早空氣好,正巧可以鬆鬆筋骨,不然我總覺得渾身不舒坦。”

照比從前在山上自給自足的生活,最近的日子於秦宜寧來說太安逸了。

過慣了那種今日不勞作,冇幾天就要餓死的日子,她真怕自己的意誌,會被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消磨乾淨。

眾人聞言都不免咂舌,換成他們怕都要累趴了,這位竟然還嫌筋骨都冇鬆乏,體力到底有多好?

柳芽反應過來,立即上前來與瑞蘭一唱一和的誇讚起秦宜寧的體力,簡直要將秦宜寧說成“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女壯士。

就連不善言辭的秋露看著秦宜寧時都麵露崇拜之色。

秦宜寧聽了隻是微笑。

相較於昨日的輕慢,今日下人們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彆,足可見她“一戰成名”並未白費。

這正是秦宜寧想要的。

既然溫柔懂事換不到該有的疼惜,那麼她隻能“亮劍”。

否則人人都當她是軟柿子,豈不是可以將她隨意踐踏?

一個連自保能力都冇有的嫡女,又憑什麼要人放心的追隨?

手下無人可用,等於冇了手足耳目,在偌大的後宅要如何生存?

現在的場麵,於她來說是個很好的開端。

秦宜寧心情放鬆,帶著瑞蘭和秋露二人一路往慈孝園走去。

清晨的空氣凜冽清新,比之於山中多出許多的煙火氣,與荒無寂寥相比,秦宜寧果真更喜歡這個可以稱為“家”的地方。

一麵走一麵欣賞四周,就連略長了青苔的石磚也是有趣的。

見秦宜寧心情不錯,瑞蘭想了想,便到近前低聲進言:“姑娘,昨兒餘香燒水到了半夜,且還放下話來要去老太君那裡告您一狀,您好歹仔細一些,可彆叫她誣陷了。”

秦宜寧笑著點頭,並未多言語,卻也表現出將瑞蘭的話聽進去了。

瑞蘭見狀不免鬆了一口氣,看來姑娘並不打算追究她的過錯,這種寬容又有魄力的主子才能讓人有安全感。

沿著巷子走到了岔路右轉,眼前的景色就豁然開闊起來,一路向前,不多時到了後花園,秦宜寧腳步不禁放緩,興味盎然的打量院中景色。

她見多了野山野地,如此人工穿鑿匠心獨具的園林她十分欣賞。

正當她身心愉悅時,卻有個略顯得童稚的尖銳女聲從背後傳來。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

想不到你這種野蠻之人竟也會欣賞園子?”

聞聲回頭,隨手攏起鬢角被風拂在臉上的髮絲,秦宜寧美目含笑的望著說話之人,並未立即應聲。

來人是個珠圓玉潤的少女,與她一樣梳了雙平髻,頭上簪了兩朵銀絲蝴蝶,還戴著一朵粉白的芍藥宮花,身上銀紅襖裙和領口的白兔毛呼應著,顯得她的蘋果臉玉雪可愛,瞧起來就仿若暗淡冬日裡乍然開放的梅花,恁叫人看的眼前一亮。

瑞蘭猜想秦宜寧還不認得府裡的姑娘,立即機靈的行禮道:“六姑娘安好。”

秦宜寧聽聞是六小姐,便挑了挑眉。

昨夜抄書,她讓瑞蘭伺候筆墨,也順帶問了府中諸人的情況。

這位六小姐閨名雙寧,生母是二老爺的寵妾林姨娘,林姨娘是個有福氣的,一次懷胎竟產下雙生女,六小姐秦雙寧大一些,下頭還有個妹妹,比她隻小了不到一刻鐘,名喚安寧。

彆看六小姐與七小姐是雙胞胎,可模樣性情卻是完全不同的。

六小姐與秦慧寧親密,對生母林姨娘很是依賴。

七小姐卻與三房的三小姐和八小姐走得近,還被二夫人記在了名下教養。

二夫人蘇氏產育了大爺秦宇和五爺秦憲,並無親生的女兒,七小姐被記在她的名下,自然是當做嫡女一般的。

瑞蘭說起此事,還誇讚二夫人賢惠。

可秦宜寧卻覺得二夫人若真賢惠,又怎會將林姨孃的兩個女兒抬著一個打壓一個?

拿捏在手裡的那個可以隨意教,教成什麼樣且不說,打壓的那一個被不公平對待,必定滿腹不平和怨氣。

這樣一來,至少能使得姐妹離心。

眼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女兒離心離德,還有一個不與自己親密,最難過的當屬林姨娘了。

若說攪混水,二夫人著實是箇中高手。

秦宜寧笑著道:“原來是六妹妹。

你也去給老太君請安?”

“是啊。

我自然是要去給老太君請安的,還要去看看四姐如何了,隻是想不到路上竟然碰上你這個野蹄子,真真是晦氣的很。”

六小姐鼻孔朝天的冷哼。

秦宜寧眼神轉冷,聲音卻很溫和:“想不到你們‘城裡人’姐妹之間見麵是這麼問候的?

真是讓我長見識。”

六小姐看清秦宜寧眼中的鄙夷,頓時火起:“你不用得意!

瞧你那跋扈的樣子,回府第一天就敢動手打人,還敢打了四姐姐!

你等著祖母發落吧!”

秦宜寧微微一笑:“六姑娘說的是秦慧寧?

看來你的訊息也並不靈通,若說發落,祖母昨日已經發落過了,秦慧寧挑撥我父親和母親的和睦,讓祖母十分氣惱,已經罰她去抄《孝經》了。”

“你!

你胡扯!”

六小姐氣的跳腳:“你這是顛倒黑白!”

“我看六姐年紀不大,卻是糊塗了!”

不等秦宜寧說話,轉角處卻走出三個少女,說話的是八小姐秦寶寧,她聲音脆生生的憑空傳來,隨即人如一隻輕巧的乳燕飛到近前,一麵屈膝給秦宜寧行禮,一麵瞪著六小姐道: “昨兒個大伯父剛說了秦慧寧隻是個養女,四姐如今宗譜都上了,你卻還稱呼錯誤,哪個是你的四姐你都分不清,仔細大伯父和老太君知道了罰你。”

六小姐聞言氣的眼睛發紅,尖聲道:“秦寶寧,你也未免太薄意了!

這個野蹄子剛回來你就不認四姐了?

我得的訊息,她可是把四姐都給打了!

咱們姐妹相處了這麼多年,你都不關心四姐?”

“關心啊,我關心的是秦慧寧為何會討打!

既然她討打,自然是她做的不對!”

八小姐一麵說,一麵朝著六小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想繼續嘲諷,還是三小姐秦佳寧暗自拉了她一下,她這才閉口不言。

眼看著場麵就要鬨的不可收拾,一直沉默的七小姐秦安寧連忙上前挽著胞姐的手臂,笑道:“六姐,咱們還是先去給祖母問安吧,不要耽擱了時辰。”

六小姐推開雙胞胎妹妹,不屑的道:“得得得,你可離我遠一些,我最不屑與你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說話,你平日不就喜歡去抱他們三房的大腿麼?

這會子裝什麼好人!”

說著竟然甩開秦安寧的手徑直離開。

七小姐臉上漲的通紅。

三老爺王氏雖是庶出,於仕途上無甚建樹,經商一途卻走的順遂,所以三房是秦家的經濟支柱,就連三房的子女銀錢上也不全依靠公中,三房的姑娘和小爺們,與他們這些每個月靠分例的姑娘自然是不同的。

七小姐的確是收過一些小禮物的,此時失了臉麵哪能不怒?

當即憤然道:“要這麼說,你不也一直都抱長房的大腿麼?

還抱了個假的。”

八小姐聞言,拍手大笑起來,氣的六小姐回頭瞪著眾人,最後覺得自己討不到便宜,終於拂袖而去。

待到人走遠了,三小姐才拉住秦宜寧的手道:“四妹妹彆見怪,雙姐兒素來與慧寧姑娘玩在一處,此番隻是意氣用事。”

“三姐說的是。

六妹天真爛漫,卻是個有趣的。”

秦宜寧微笑。

每到一個新環境,不論是深山還是人群,秦宜寧總是喜歡仔細觀察環境,分析周圍的人和事,對周遭多一些瞭解才能讓她感覺到安全。

如今府裡的姐妹她也算是大致瞭解了。

見秦宜寧喜怒不形於色,待人也不似昨日那般羞澀,彷彿一下子放開了不少,三小姐對秦宜寧也不免多了幾分是鄭重。

姐妹幾個一路輕聲閒聊,不多時就到了慈孝園。

剛剛過了穿堂踏上院子中的方磚,門廊下服侍的小丫頭們就齊齊的屈膝問候。

兩個婢女一左一右的挽起了夾竹錦繡暖簾,簾角綴著的一對青玉葫蘆壓角上的淺藍流蘇擺動著,煞是好看。

今日的暖簾與昨兒的又不同了。

秦宜寧一麵感歎有錢人家的奢華,一麵除下鬥篷交給了婢女收好,隨即跟著眾人繞過“喜上眉梢”的插屏到了內室。

老太君今日穿的是一身寶藍色福壽紋對襟寬袖襖,花白頭髮挽了圓髻,斜插著一根鳳口銜珠的金鑲紅寶石步搖,此時正麵色陰沉的盤膝坐在臨窗的羅漢床上。

二夫人蘇氏、三太太王氏陪伴著一左一右坐在下手邊。

大奶奶姚氏和二奶奶孟氏則是垂首站在各自的婆婆身後。

他們中間簇擁的,是半邊臉腫的如同豬頭的秦慧寧。

見到秦宜寧,秦慧寧的瞳孔微縮,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咬著唇一副委屈至極又不敢反抗的可憐模樣。

早來了一步的六小姐見狀,不等秦宜寧幾人行禮就先嚷嚷道:“老太君,您瞧瞧四姐姐的臉都腫成什麼樣兒了!

您一定要重重懲戒那個野蹄子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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