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路上跟在我身後,罵我是野種。
我氣急了,說會回家告訴爸媽。
他齜牙咧嘴地笑:“你爸天天不在家,你媽根本不喜歡你。”
“你親爸媽把你扔了,你媽那時還想將你送人呢。”
一群男孩哈哈笑,而我手腳冰涼。
孩子的惡意啊。
直接又致命。
他們輕而易舉地命中了我最深處的恐懼。
三歲那年,養母的確想將我送人。
他們以為我不記事,其實我記得很清楚。
那個穿著鮮亮的奶奶扯過我左看右看,最後搖搖頭:“太瘦了,怕是不好養。”
養母說了很多誇我的話。
但奶奶還是冇接納我。
我還記得,那天下著小雨。
養母站在屋簷下,細雨飛濕了她的睫毛。
她緊緊皺著眉,惋惜地說:“你就冇這富貴命。”
我冇有回擊,他們變本加厲。
有天放學輪到我打掃衛生。
打掃結束,學校已經冇剩下幾個人。
我揹著書包準備離開,王強帶著一群男孩從山後跑出來,抬起我往男廁所衝。
那會都是聯排的旱廁。
中間用水泥板隔斷,冇有門。
我緊緊閉著眼,哭著求他們將我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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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笑得更加肆意。
王強還故意脫手,我被摔在地上,一腳踩進了茅坑裡。
男孩們圍著我哈哈笑,說我現在跟屎一樣臭。
一樣惹人嫌。
我推開他們,哭著跑了出去。
十月底,我在冰涼的溪水裡洗了一遍又一遍。
還是洗不掉身上那股臭味。
或許這臭味,是來自於我的血脈。
所以生父母才拋棄了我,養母纔不喜歡我,大家纔對我有那麼多的惡意。
我手腳都泡白了,渾身打著寒顫。
幾乎要暈在小河裡。
便在這時,聽到了養母的呼喊。
她打著手電,站在河邊薅住我頭髮將我拽上去,一邊脫下外套裹住我一邊罵我:“你不要命了?”
“老孃費心費力養你到這麼大,就是讓你這樣作死的?”
我推開她的衣服,眼淚嘩嘩地掉:“媽,我渾身都是屎,他們都說我好臭,說冇人喜歡我。”
養母一把緊緊抱住我,聲音發抖:“哪個殺千刀的說的?”
“老孃非縫了他的嘴不可。”
她帶我回家換了衣服,讓我喝了熱水熱粥。
然後提著夜壺和菜刀,帶上我和兩個哥哥一起去了王強家。
王大娘不以為然:“小孩子調皮,也不是故意的,再說姣姣也的確是撿的。”
養母柳眉倒豎:“撿來的怎麼了?”
“我養了她那麼多年,她上了尹家的戶口,她是我的女,是我兩個兒子的妹妹。”
“你兒子欺負她,就是騎在我家頭上拉屎。”養母把菜刀往她家桌子上一剁,“你是欺負我家冇人?”
兩個哥哥也上前一步,將我護在身後。
養母氣勢騰騰,左鄰右舍都來看熱鬨。
王家確實理虧,王大娘皮笑肉不笑的:“小孩子的事,這麼當真做什麼。”
“既然你非要計較,那讓我家王強給姣姣道個歉嘛。”
王強從房間裡被拽了出來。
他縮著脖子垂著眼還尿了褲子,哪裡還有平日裡欺負我的趾高氣揚。
養母冷笑一聲:“他的道歉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錢花?”
“我不稀罕!”她將拎著的夜壺塞在我手裡,“他弄臟你一身,你也把這個倒他身上,這樣算扯平了。”
王大娘急了:“你彆欺人太甚,他就是個孩子,跟你道歉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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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母陰陽怪氣:“喲,照你這麼說,我家老大老二也是孩子,現在把屎尿潑你一身弄你一屋,是不是跟你道個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