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年,曹操大破呂佈於下邳,呂布因遭宋憲、魏續出賣,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跪下!”
押著呂布的士卒將呂布送曹操跟前,狠狠地踹在了呂布結實的大腿上,呂布卻一副傲骨,不肯屈膝。
“呂奉先,彆來無恙乎?”
曹操雖竭力佯裝出淡然自若的樣子,但呂布還是能看出來此人凜冽眼角中暗藏的殺意。
也難怪,呂布本就是趁著曹操為報殺父之仇討伐陶謙的時候起兵奪了曹操後方,令曹操報不成殺父之仇,爾後又憑藉驍銳的陷陣營和幷州鐵騎與曹操展開了長達五年的鏖戰,令曹軍上下吃儘了苦頭,因此呂布明白,曹操對自己是恨之入骨!
“嗬嗬,曹公,這繩子未免太緊了點吧!”
呂布仍不以為曹操一定會殺了他。
“縛虎安得不緊?”
曹操回想起這五年來呂布把自己弄得焦頭爛額。
呂布環視一週,曹營眾將無不虎視眈眈地瞪著自己,尤其是獨眼龍夏侯惇,他那隻瞎了的眼正是當年濮陽大戰時拜自己的部下曹性所賜。
眼下曹營的眾將無不想生吞活剝了呂布。
久經沙場的呂布當然能感受到眾人此時洋溢著的殺氣,但是他很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自己勇猛天下第一,又大義滅親殺了國賊董卓,為什麼會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恍惚間,呂布的眼睛重新回到曹操身邊,發現站在曹操身後的不是彆人。
正是劉關張!
這三人也是自己的死對頭了!
張飛一口一個三姓家奴讓自己好生不爽,自己明明是大義滅親,為國除害,到了這環眼賊口中卻成了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人,因此呂布和張飛彼此都十分敵視!
張飛旁邊的關羽,呂布就更加厭惡,此人表麵上一副大義凜然義薄雲天的模樣,卻也不能肯定和理解自己大義滅親的壯舉,可見此人也隻是表麵上忠厚,實際上卻也十分齷齪!
而那個雙耳垂肩的劉備,呂布卻也是冇有半分愧疚,雖然自己以怨報德奪了劉備的徐州,但是自己也待他不薄,給了他小沛作為安身之地,後麵自己又轅門射戟幫劉備擋住了袁術的虎狼之師,己經算是仁至義儘了。
可是呂布能從劉關張三人的眼神中看出來,他們對自己的敵意絲毫不弱於曹營的眾將!
看來這三人平素雖然滿口仁義道德,卻也是小心眼的很!
隻記得自己奪徐州,不記得自己轅門射戟!
不過呂布心中十分明白,儘管在場的都想讓自己死,可最關鍵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曹操。
曹操一代梟雄,自己的騎兵天下無雙,因此自己對曹操來講還大有用處,有利用價值的人,就不是個死人。
呂佈下定了決心,撲通跪在了地上!
“布弓馬天下無雙,如曹丞相不嫌呂某往日冒犯,日後定當為公驅馳疆場,甘作牛馬!”
呂布不甘心就這樣死掉,因此態度變得極其恭敬。
“切!”
呂布隻聽到現場的好多嗤笑之聲,抬頭看了一眼關張,二人對自己更是鄙夷!
又瞄了一眼曹操,發現他的神色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哦?
玄德公以為如何啊?”
曹操卻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劉備。
“玄德,可記得當日吾轅門射戟乎?”
儘管內心對劉關張三人不甚好感,但是眼下自己的命運似乎掌握在了劉備手中!
“公不見丁原董卓之事乎?”
劉備就像冇有聽到呂布的話一樣,漠然地望向遠方。
“大耳賊!
偽君子!”
呂布早該想到,劉備雖然素來溫和,但是關鍵時刻會來一刀狠的!!!
“丞相!
我定當效犬馬之勞!”
呂布真的有點怕了,開始有些乞求。
卻惹得在場又一陣嗤笑,彷彿自己變成了個笑話一樣,但呂布是希望自己像韓信那樣先忍受胯下之辱,日後在東山再起!
呂布懇切地望向曹操,曹操的眼神卻由溫和逐漸變得淩厲,“拖下去!
先縊死,爾後梟首示眾!”。
呂布閉上了眼睛,畫麵最後定格在了白門樓上,曹操對自己的冷笑、劉備漠然看向遠方,關羽傲然閉目,張飛幸災樂禍!
呂布猛然領悟,自己今天或許本可以不死。
令曹操真正動了殺心的,是剛纔自己的那一跪。
並不是因為曹操看不起冇有骨氣的人,恰恰相反,自己的那一跪令曹操發現了他呂布真正的可怕之處——於絕境中,仍然不肯放棄求生的希望,甚至甘願以最卑微的姿態。
曆史上有過類似行為的不僅有韓信,還有一個人更加讓人不寒而栗——勾踐!
曹操又怎麼會做夫差呢?
想到這裡,呂布搖了搖頭,正好縊殺自己的白綾也在此刻套在了脖子上。
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當死亡己成定局,世界突然變得簡單了,千頭萬緒隻剩下生和死,萬般繽紛隻剩下黑和白,呂布至死不願再多看這個世界一眼,多看一眼,於事無補。
呂布覺得自己的眼眶似乎是濕潤了,但卻怎麼也睜不開眼,就像是在夢裡一樣,這眼角的濕潤是自己臨死前流下的淚水?
亦或是張飛這廝朝自己吐得口水?
亦或是老天不忍自己落下的幾滴雨?
這些都無從得知了,自己的故事徹底結束了,金戈鐵馬、縱橫天下令諸侯喪膽的溫侯、飛將呂奉先徹底退出了曆史的舞台。
不知道自己長眠之後會不會有人給自己收屍,曹操生性好色,自己的妻妾免不了被曹操霸占,想到這裡呂布的魂魄便扭曲起來,這是鬼魂生氣時的姿態。
想那花容月貌的貂蟬,自己算是無福享受了,空空便宜了曹操這個老賊,說不定曹操會賞賜給哪個猛將以收攏人心,總不會賞賜給虛偽的關羽和天殺的環眼賊吧!
想到這裡呂布的魂魄更加劇烈地扭曲了起來,因為呂布自認為自己對這三人看的是最透徹的,這三人,徒有天下傳頌的美德,實際上劉備狠辣,關羽做作,張飛蠻橫霸道!
都不是真正的英雄。
真正的英雄,唯有我呂奉先!
可是我卻身首異處,徒令劉備曹操這等奸詐的小人成為世人傳頌的英雄!
呂布的靈魂由扭曲變成了一團,彷彿是在嗚咽哭泣。
“師兄,你看這廝,黑子白子?”
“說黑不黑,說白不白,是黑是白,時黑時白也!”
呂布的魂魄在升騰中被正在對弈的兩個神仙看到,因為呂布也是一員大將,對應天上的星宿,因此其死後魂魄自然是要歸位的。
“隻是可惜了,五百年一遇的將星!
可惜啊!”
“天命無常,一切都是命數,師弟何必替凡人牽腸。
該你了!”
“哦!”
師弟有些心不在焉,卻一不小心將一顆白色的棋子從手中滑落,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呂布的魂魄上,“啪”的一聲棋子被撞了個粉碎,呂布是五百年一出的將星,因此其魂魄在歸元之時堅硬無比!
“不好!”
師兄見狀大驚失色,“師弟你闖下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