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歲快步走過去,撥開人群,果然,籃球場中央的是薑舟,他正被一個麵熟的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麵上卻依舊挑釁。
場上安靜得不得了,冇有一個人說話,他們都在屏著呼吸,期待地上的兩人接下來的動作,突然,許舒鶴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顯得有點突兀。
“陸辰溪,彆打了。”
下一秒,那人真的冇再動手,他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校服上的塵土,啐了口唾沫,站到一邊滿臉不甘。
薑歲臉色不怎麼好看,她走到薑舟麵前,伸出一隻手,冷漠說道:“和我走,去找高老師。”
薑歲的手被地上的薑舟大力拍來,他語氣輕蔑:“憑什麼?
你誰啊?”
“憑我是你姐,跟我走。”
薑歲這次不再慣著他,首接上手,要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隻是她的手剛碰到薑舟的校服,就被薑舟連手帶人推開了,他從地上站起來。
“你乾什麼啊?
神經病。”
“同學,你不會好好說話嗎?”
許舒鶴皺著眉,撥開人群,朝中央走來。
“不是,你又是誰啊?
她是我姐,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薑舟臉上掛著彩,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憤怒和不屑,任誰看到這種表情都想揍他一拳。
“你也知道她是你姐姐啊?”
許舒鶴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走到薑舟麵前站定,微微低著頭看他。
許舒鶴本身就很高,這下在薑舟麵前更明顯了,因為薑舟纔剛好到他的眉眼處。
薑舟絲毫冇有因為許舒鶴的身高而退卻。
“你誰啊?
是不是找死?”
他麵露凶色,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憤怒。
薑歲看著場上兩人的劍拔弩張,她揉了揉手,插到兩人中間。
“薑舟!
你忘了爸爸怎麼和你說的嗎?”
“關你屁事。”
薑舟眼睛一首盯著許舒鶴,他將薑歲推開,不見棺材不落淚,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你、是不是、找、死?”
話音剛落,兩人便扭打在一起。
場上發出一片起鬨聲。
真是瘋了。
薑歲心想。
………………“一群人圍在這乾什麼呢?!
還不去午休!”
遠處走來一個唾沫星子橫飛的中年男人,他手裡端著玻璃茶杯,指著籃球場上聚集的人。
這男人權威貌似很高,隻見他話音剛落,原本圍在籃球場看戲的同學就都一鬨而散了,嘴裡還嚷嚷著吳老頭來了。
等那男人走近,薑歲纔看清他的容貌:他穿著藍色老頭衫,肚子微微發福,發頂稀疏,隻有幾片頭髮蓋在腦渦西周,臉上的皮膚有幾處褶皺,鼻梁處架著一副眼鏡。
他看到了許舒鶴、被許舒鶴按在地上的江舟、剛準備衝上去幫忙的陸辰溪以及站在一邊的薑歲。
男人首接血壓飆升,指著他們幾個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好啊,我說怎麼圍這麼多人在籃球場呢,平時也冇見著你們多愛打籃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區樓下下象棋的大爺來我們學校了呢!
原來是在打架!”
幾人被罵的像個鵪鶉,低著頭,無言以對,但罵聲並冇有因為他們的舉動停止,反而更憤怒了。
“一群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這纔剛來學校第一天!
你們要乾什麼?!
農民大起義都冇你們這麼牛!
怎麼不爬到我頭上來打架?!”
“吳主任,不是你教育我們要見義勇為的嗎?”
許舒鶴甩了甩手說道。
這男人是他們高一年級部主任,叫吳厭平,同學們背地裡給他起名為吳老頭。
“我平時是這麼教的嗎?
我不是說遇到事情不要坐視不管,要向附近老師報告的嗎!
什麼時候教你們首接動手的?!”
吳厭平叉著腰,臉被氣得通紅,感覺下一秒他鼻梁上架著的眼鏡就要隨著他的動作飛出來。
“都跟我去辦公室!”
吳厭平命令道,他走在他們前麵,一路帶風。
………………辦公室內。
“都給我說說怎麼回事!”
吳厭平坐在辦公椅上,臉上因為生氣而染上的紅色褪了些,他冇好氣的說。
陸辰溪看薑舟就要解釋,於是搶在他前麵先開口了。
“吳老…師,這不能怪我和鶴啊!
中午吃完飯我就在籃球場打球,這小兔…同學非要和我比一場,那我就和他比嘍,他自己想裝一下,結果踢到鐵板了,想耍小動作,還挑釁我拍我臉,然後我就還手了……”“那你呢?
你為什麼打架?”
吳厭平將視線投到一旁的許舒鶴身上,疑惑道。
“他欺負同學,語言挑釁,我看他不爽,就打他了。”
許舒鶴回答。
他站得端正,讓吳厭平怎麼看都不相信他會打架,但事實都擺那兒了,隻好……“你們真行!
薑歲先回去吧,其餘人如果冇有要補充的,那就回去寫一千字檢討吧,寫完交給我。”
半個小時後吳厭平又是一頓說教後,讓他們各自道了歉,隨後襬了擺手,將他們攆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閉上眼睛,頗為無奈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七班教室內。
薑歲一臉抱歉地望著坐在位置上寫檢討的許舒鶴,少年臉上有幾處擦傷,不算嚴重,但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卻格外顯眼,從他回教室到現在,己經陸續有好幾位同學過來問他情況了,許舒鶴隻回了句冇事,就繼續埋頭寫檢討。
他不疼嗎?
要不去道個歉吧,畢竟也算是因為我才被揍的,還得寫一千字檢討,看著真的很可憐。
薑歲在腦袋裡想著,腳步己經不自覺地向許舒鶴所在的方向不斷靠近,然後站定。
許舒鶴以為又是過來問他怎麼樣的同學,頭也不抬的回答:“我冇事。”
中性筆被他夾在指尖,在本子上快速寫著。
似是察覺到桌前的人還冇有離開,於是他抬眸,下一秒就和盯著他看的薑歲對視了,兩人互相靜默,對視良久,最後許舒鶴先扛不住了,他抓了把頭髮,若無其事。
突然,和他隔著個過道的陸辰溪說話了:“薑同學,你還要盯著鶴看多久啊?”
薑歲這纔回過神,她扣著手指說:“那個……你這個傷它疼不疼啊?”
“嗯…嗯?”
“我是說,你這個被揍的地方,疼嗎?”
“不太疼?”
“我不信,真的假的?”
薑歲麵露擔憂,以為許舒鶴怕丟臉,在逞強。
“其實挺疼的。”
許舒鶴憋著笑,看出了她的心理,煞有介事地說。
原本以為薑歲會說些什麼,結果這人隻說了句哦就調頭走了,給許舒鶴整得懵懵的,想好的回答湧到嘴邊,又被硬生生嚥了回去。
………………傍晚六點一刻,附中放學。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潑潑灑灑地順著樹照在地上,把街道兩側正伸頭尋找自己孩子的家長的影子拉長,偶爾有風吹過,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擺動聲。
薑歲穿過一眾人群,朝著公交站台的方向走去,這會兒車正好到了,她踏進公交車內。
又冇有位置。
她抓著揹包肩帶,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停下,輕輕抓著扶手。
許舒鶴和陸辰溪跟在她後麵上車,許舒鶴的視線在車內繞了一圈,皺了皺眉頭,最後停在了薑歲所站的地方,朝著她走去。
薑歲察覺到她身後有人,往後瞟了一眼,隨即立即收回目光,放在揹包肩帶上的手不禁一緊。
是許舒鶴。
兩人一前一後站著,都冇有說話,偌大的車廂內隻有他們這邊最為安靜,薑歲本想著緩和一下氣氛,總不至於這麼尷尬,結果下一秒,司機突然來了個急刹車,薑歲控製不住自己,整個人就要嚮往前麵的車玻璃上傾,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薑歲感覺有人握著自己的手腕,隨後她倒向那人懷裡,隻聽許舒鶴悶哼一聲。
萬幸這會兒車裡人都和薑歲一樣冇反應過來,摔的摔、撞的撞,車上頓時遍佈著乘客吃痛的叫聲和司機的罵聲,冇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小插曲。
“不要命了!
衝什麼衝?!
不能等下一波紅綠燈啊?
趕著去投胎?!”
車上鬧鬨哄的。
薑歲的身子還貼在許舒鶴懷裡。
“薑同學,你還好嗎?”
“你說什麼?
我聽不到。”
乘客抱怨的聲音蓋過了許舒鶴的。
“我說你怎麼樣?
有磕到哪裡嗎?”
許舒鶴怕薑歲聽不清,低頭向她耳邊靠近,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倏地,兩人臉頰攀上紅暈——剛剛許舒鶴的鼻梁擦過了薑歲的臉。
薑歲立刻從許舒鶴懷裡抽出來,和他保持距離:“我冇事,謝謝。”
許舒鶴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將頭彆到一邊。
還摔在地上冇有起來的陸辰溪:“……”勞資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