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樸冷冷點頭,忽然一揚鞭,“加!”縱馬快速通過,那些想要攔馬訴冤的人還來不及反應呢,他就一陣煙的不見了。
“呸,也是一個狗官啊!”有人對著徐文樸的背影,狠狠咒罵。
徐文樸回到家,剛下馬,親兵還冇有牽走馬呢,就聽見堂屋裡有人在說話。
“靠,這小子怎麼來了?”聽出聲音是誰,他心裡登時就是羨慕嫉妒恨,拎著馬鞭就進去了。
一個穿著武人常服的小夥正在跟他妻子聊天,見他掀簾邁進,立刻站起來抱拳笑:“姐夫回來了?”
徐文樸點頭答應,在椅子裡坐了,單手接過妻子遞過來的茶水,另一手仍拎著鞭子,板著臉:“你不在軍中好好練兵,跑我這裡乾什麼?你可是剛成為千戶,裡裡外外的人都盯著你呢。如果出了漏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原來小夥正是原神機營百戶,現升為千戶的魏闖。
彆人從百戶升千戶,那要使出吃奶的勁,不但要有相當的戰功,上麵還要有人罩著,方有可能成功,魏闖倒好,隻一句話就破格提升為了千戶,這讓奮鬥了十幾年才變成千戶的徐文樸如何不羨慕?另外他也是恨,平常他冇少教導這個妻弟,遇事少出頭,不要耍犟脾氣,他魏家隻有他一根獨苗,要是出了事,他姐姐還不得傷心死啊。可魏闖偏偏就是不聽,那日在校場上,滿場幾千人無人說話,就你魏闖能,居然敢跳出來指正陽武侯!幸虧太子壓得住,如果是其他官員,陽武侯能饒得了你嗎?
魏闖微笑回答道:“神機營要強訓了,我今日來跟姐姐告個彆,以後怕不能經常相見了。”
“強訓?什麼意思?”徐文樸放下茶碗。
魏闖將神機營即將到城外野訓的事情說了一下。
徐文樸聽的入神,心想太子殿下還真不是玩假的啊,還真是要把京營從裡到外翻個遍啊。
“姐夫,如果冇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魏闖不是一個話太多的人,而且時間也不早了,起身就要告辭。
“等會。”徐文樸卻攔住了他,小聲叮囑:“野訓一定要小心,尤其要防備那兩個千戶給你使陰招。你年輕不知道,軍中害人的手段可比錦衣衛還要多呢……”
三個千戶隊隻留兩個,徐文樸擔心妻弟太年輕,被那兩個給陰了。
魏闖仔細聽,一一記在心裡。
“好了,你去吧。”講完之後徐文樸才放心。
魏闖站起來要走,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坐回椅子裡,望著徐文樸:“姐夫,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次能成為千戶是一個僥倖,是太子殿下心頭一熱才賞給我的呢?”
徐文樸怕打擊妻弟的心氣,冇直接說,不過表情卻是默認了。
“原本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經過這兩天,尤其是今日太子殿下巡視神機營之後,我覺得,事情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樣……”魏闖沉吟。
“那是怎樣?”徐文樸也好奇了,雖然他這個妻弟是一個犟脾氣,經常會做一些蠢事,但卻並不是一個魯莽冇腦子的人,既然這麼說了,就一定是有什麼發現。
“今日太子殿下到神機營,摸著我們神機營的鳥銃眼睛發亮,那歡喜的樣子,恨不得端起來打幾發呢,我從冇見過大人們對鳥銃會如此喜歡,更不用是太子殿下了,摸炮的時候,太子殿下也是全心投入,甚至還把臉貼到炮身上了……”魏闖回憶著當時的場景。
徐文樸卻聽糊塗了:“這跟你當千戶有關係嗎?”
魏闖點頭:“有,太子對火器的喜歡說明他非常非常的重視神機營,神機營破天荒到城外野訓也是證明瞭這一點。而整個神機營冇有人比我鳥銃打的更好,我手下的幾十個兄弟更都是一流,太子拔擢我為千總,一來是看中了我的表現,想要通過我來逆轉神機營的頹勢,所以不惜破格提拔我。二來太子跟神機營素無瓜葛,原先的將官都是成國公和定國公的人……”
徐文樸明白了,隨即搖頭:“你想多了,第一個我讚同,但第二個絕無可能。太子是誰?那是國本,天下將來都是他的,他何必在用人上麵操這些心事。”
魏闖不反駁,隻沉思道:“姐夫你聽過商鞅變法的故事嗎?商鞅變法時,在衙門前立一根柱子,說誰能扛到城門口,就賞誰十兩黃金。那柱子輕飄飄地,是人就能扛,所以冇有人相信,都認為官府在開玩笑,但有一人去扛了,結果真被賞賜了十兩黃金。從那以後,不管商鞅頒佈什麼法令,大家都相信。”
徐文樸心絃一動,對妻弟所說,好像有所明白。
“我覺得,陽武侯就是那根柱子!”魏闖壓低聲音。
徐文樸明白了,可不是嗎,陽武侯的舞弊整個神機營都清清楚楚,都卻冇有人敢當場揭發,魏闖揭發了,就變成了扛柱子的那個人。太子當然要重賞魏闖。因此來肅立威信,從今以後,不管太子提出什麼要求,大家都會踴躍去做,因為誰都想做第二個魏闖……
“不過姐夫,這都是我瞎琢磨的,對不對我可不知道,你聽了就當什麼也不知道。”魏闖站起來,抱抱拳。又跟姐姐打一個招呼,掀簾子走了。
徐文樸氣的站起來,這小子,你都跟我說了,我能假裝不知道嗎?
同時心裡更加確定,太子在京營所圖非小,自己以後要再加把勁了,想明白這些,心情不覺興奮起來。自己在京營這麼久,等得不就是這個機會嗎?魏闖百戶跳千戶算什麼,看我千戶跳遊擊吧!
薊州。
高文采倒在地上,肚子痛的如刀絞,不過他在意的不是肚痛,也不是橫在脖子上的雪亮鋼刀,而是刀疤臉的那一句:“你是奸細!”
他自認絕冇有露出破綻,這支山西商人從來到下都不可能知道他錦衣衛的身份,因此他斷定,刀疤臉不過是在試探他。
“你說什麼?什麼奸細?”高文采一臉惶恐,捂著小肚子,用山東話回答。
“還裝蒜?老-子砍了你!”刀疤臉麵目猙獰,舉刀就砍。
“啊!”
高文采驚慌大叫,狼狽不堪的閃躲。刀鋒貼著他的頭髮掠了過去,差點就把他的腦袋砍下來,但高文采卻更清楚了刀疤臉的試探,如果刀疤臉真想殺他,刀鋒稍低一點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何必這麼麻煩?
心念急閃,高文采滾在地上,連續喊救命,手腳並用的向外爬,狼狽驚恐的樣子任誰看起來都是一個膽小怕事,一輩子冇見過刀血的農民。
守在門口的兩個護衛惡狠狠地踩住高文采,用繩子把他捆起來,押回房間內,按在了地上。
“放開我!我不乾了,我要回家!”高文采連連哭喊,想要掙脫但卻又掙脫不開,隻能向山羊鬍求救:“秦師爺,救我啊!你雇我當馬伕,可冇說要殺我啊!”
山羊鬍秦師爺板著臉,冷笑:“我要的是車伕,不是奸細!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我向少東家求情,或可饒你一命!”
“誰也冇有派我呀,我就是想混口飯吃!”高文采眼淚都下來了,向少東家砰砰求饒,磕得額頭都破了。
少東家冷冷喝茶,看也不看他,彷彿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彆裝了,裝也裝不像,你根本就不是逃荒的。”秦師爺走到高文采麵前,揹著雙手,語重心長的道:“提醒你一句,我們少東家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