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知韞回到正廳裡。
父母正在安撫母親:“萱娘,已經無事了,你快快起來。”
祖母親自給元夫人道歉:“元夫人原諒,是老身教導無妨,導致府中竟出了這等毒婦!”
元夫人十分虛弱,但還算好說話:“出了這等事,誰也想不到的。齊二奶奶平日裡見誰都笑眯眯的,不曾想竟這般惡毒。
“倒是苦了沈大夫人,原先我就不信這事會是沈大夫人所為,沈大夫人對我向來十分和善。”
說著,還特意對沈氏一笑。
衛知韞立即接話:“是啊,我母親對人向來十分和善,到哪兒都得人尊重。隻是因為我這個女兒給她丟人了,才讓旁人欺負到她頭上。”
沈氏拉著她的手,心疼得不行:“灼灼!”
衛知韞落下淚來:“母親生養我一場,我卻害得母親日子淒涼,實在不孝。
“若非是我,也不會害得祖母對母親極為不信任,剛出事就認定母親是個禍害。
“昔日祖母可是十分疼惜母親的。”
衛興拓看向自己的母親。
在他的記憶裡,母親對妻是很滿意的,二人相處也十分和諧。
但方纔的事,母親的確偏袒範氏,直接給他的妻定罪。
顯然母親對他的妻,不滿意已經許久。
而他,對此竟然毫無察覺。
“方纔都是一場誤會,畢竟受罪的可是元夫人,老太太也是過於著急了,纔會誤判。”邊上的姚嬤嬤立即站出來,為老太太講話。
老太太暗哼了一聲。
雖然最終確定範芸芸是禍害,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對沈氏的嫌惡。
誰叫沈氏教出衛知韞這等丟人現眼的女兒?
叫她給沈氏道歉 ,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咦?姚嬤嬤頭上怎戴著我家夫人的玉簪?”
月見忽然開口,直指姚嬤嬤。
眾人立即朝姚嬤嬤的頭上看去。
那支玉簪模樣雖然簡樸,但玉質卻十分出眾。
月見還在繼續說道:“昨兒個大公子托人送了一支玉簪來,送給夫人。可今日天亮後,那玉簪便不見了。夫人為此哭了許久,現下怎地到了姚嬤嬤頭上?”
霎時間,到處都是竊竊私語。
姚嬤嬤老臉染上怒意:“小賤蹄子休要胡說,這玉簪是大小姐親自贈與老奴的!”
大家便都看向衛知韞。
衛知韞適時落下淚來:“確實是女兒,親自贈與姚嬤嬤,不是姚嬤嬤搶走的。”
衛興拓眉梢含怒:“灼灼,說實話,有父親為你做主!”
姚嬤嬤又氣又急,肚子還疼:“大爺,大小姐說的就是實話啊!”
“住嘴!主子說話,何時輪到你插嘴?”衛興拓嗬斥道。
他現在可冇忘記,這個刁奴要掌摑他妻的畫麵!
衛知韞眼淚掉得更凶,依偎進父親懷裡。
“父親,有您在,灼灼便不怕了。姚嬤嬤今兒個天不亮,就到孟府去喊我,叫我回來聽祖母訓話,否則影響底下姐妹們的婚嫁。
“我答應得好好的,奈何姚嬤嬤瞧見我手邊的玉簪,便動了心思。她深知大哥已隨太子外出視察民情,父親常常不在家,我夫君又已去世,祖母也不若昔時疼我,便強行拿走了我的玉簪……
“若非父親今日在此,我也不敢說出來,就怕嬤嬤記恨,祖母得知會訓斥我太小氣,一支玉簪也捨不得。可,那玉簪是大哥從太子那兒,為我求來的呀,情深義重,還請祖母叫姚嬤嬤將玉簪還給我吧。”
衛興拓眼裡的怒火在瘋狂跳躍。
原來不隻是他的妻在府中日子艱難。
一個老奴,竟然也敢欺負到她女兒頭上。
“母親,這便是您身邊的奴仆做出來的事嗎?太子親賜之物,一個刁奴也敢搶?”
平日裡,他的母親該是如何欺負他的妻女,才導致母親的貼身嬤嬤,敢這般放肆!
姚嬤嬤立即跪下,將玉簪拔下來,雙手托舉。
“老太太,冤枉,老奴不曾搶了大小姐的玉簪啊!老奴也不知這是太子賞賜之物,否則老奴是斷然不會收下的!”
老太太柳眉倒豎:“她說玉簪是太子所賜,那便是太子所賜?”
“有大少爺寫給小姐的書信為證!”月見立即將書信拿出。
衛興拓看了,也給老太太看了。
老太太心知,方纔的事情,已經叫兒子與自己產生嫌隙。
因此當下的玉簪事件,她便不肯認。
若認下了,兒子日後豈不是更加親近沈氏,而疏遠她?
“書信雖說修哥兒給了灼灼一支玉簪,但也不一定就是姚嬤嬤手上這支!
“難道就憑灼灼一張嘴,便可誣陷跟著老身多年的嬤嬤?灼灼眼裡是否還有我這個祖母?”
衛知韞暗自垂淚:“既然祖母說是灼灼誣陷,那便當是灼灼在誣陷吧。”
反正她的目的,也隻是叫父親與祖母產生嫌隙,將整個衛府徹底交給母親管理,祖母無權乾涉半分就好。
如此,母親在府中便可不再被祖母和嬸嬸欺負。
卻不曾想,外頭忽然傳來一道清冽的嗓音:“本王可以作證。”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
一襲紅色錦袍的寧王殿下,自人群中走過來。
眾人齊齊下跪,三呼千歲。
寧王先是叫眾人起身,這纔看向玉簪。
“這支玉簪,並這封書信,是本王親自送到孟府,交到衛大小姐手上的。”
出口的聲音,好聽得仿若清泉擊石,卻又帶著居高臨下的冷冽。
衛興拓心口一陣窒息。
他閉了閉眼,半晌纔看向老太太。
“母親,事到如今,您還要縱容您身邊的嬤嬤嗎?”
姚嬤嬤砰砰砰磕頭:“老奴真的不知這玉簪是太子賞賜啊,老奴不是有心得罪大小姐的啊……”
衛興拓截斷了她的話:“姚嬤嬤身為奴仆,卻仗勢欺人,欺辱主子,念其伺候母親多年,帶下去杖責五十,發賣出府。”
老太太臉色泛白,張了張嘴。
衛興拓已經說道:“府中事務繁多,母親年邁,不宜再操勞,從今往後,府中一切事物,交於萱娘打理,母親但請回房休息吧。”
冷聲說完,衛興拓看向沈氏,神色溫柔許多。
“今日荷花宴,勞煩你多費心了。”
沈氏的眼淚不住往下掉。
三年來,她一直隱忍。
心中有太多酸楚。
今日終於被夫君得見了。
“不費心,我隻願不要再有人欺負我們灼灼。”
衛興拓看向女兒。
衛知韞迎上父親的目光,頓時心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