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青龍寨寨門口。
“什麼?你要我和你同乘一匹馬?”薑幼卿抬頭看著坐在駿馬上的男人一臉詫異。
衛銘今日一身狐裘短打,護袖束腰,坐在皮毛油亮黝黑的駿馬之上,俯身向她伸出手。
他胯下的馬匹也比其他人要高出半個身子,沐浴在陽光下如同一座高塔,巨大的陰影將薑幼卿整個人都遮擋住,壓迫感逼人。
她這才明白前兩日她說自己不會騎馬時,衛銘為何會那樣意味深長地笑了。
“你在馬下幫我牽著就可以了。”她聲音有些發虛道。
剛剛學騎馬的時候,阿爹和阿兄都是這麼做的。
衛銘嗤笑一聲,“大小姐,我是土匪,可不是你的馬奴,給你牽馬我們到明天都打不了獵。”
他話音剛落猛地探身而來,直接單手攬著薑幼卿的腰將她騰空抱起。
薑幼卿的驚呼聲剛剛出口,就覺得身體一輕,後背立時貼上一堵熱烘烘的人牆。
她被衛銘單手抱上馬,堅實的雙臂圍在兩邊,冷峭的風都被隔絕在外。
“坐好了,我的金戈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騎的。”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老大你帶著媳婦,到時候怎麼跟我們比?”一旁騎在馬上的兄弟起鬨道。
“是啊,老大晚上太辛苦,白天會不會手腳發軟,連弓箭都拉不開啊?”
眾人立刻一陣鬨笑。
薑幼卿依舊冇有習慣這種直白粗魯的調笑,心中暗罵他們是不知禮數的刁民,低頭冷著臉不做聲。
衛銘斜睨那人眼,“那你敢不敢跟我比?輸的人就去後山泡冷泉。”
那人立刻拱手作求饒狀,“老大饒命!誰敢跟你比?我錯了還不行嗎?”
“慫樣。”衛銘笑著將風帽罩在薑幼卿身上,拍了拍她的腦袋,對著身後的十幾人道:“我們出發!”
熱烈的應和聲響起,整齊肅一的馬蹄聲中,一行人衝出寨門,浩浩蕩蕩往山中而去。
山中下了雪,馬蹄濺起飛白,兩旁樹上的積雪簌簌而下,被山風裹挾著直往薑幼卿身上鑽。
薑幼卿扯緊身上的風帽,不著痕跡地暗暗觀察周圍地形,記著下山的路。
隻是山路濕寒,冇一會兒她就冷得牙齒打顫,冷風如刀刮在臉上,讓她幾乎無法睜眼。
“冷的話,就靠近些。”衛銘低沉的聲音傳入耳際。
剛纔為了不和他有太多接觸,薑幼卿特意把身子往前挪,前傾著腰肢儘量遠離他。
卻冇想到離開他的懷中就如同離了火爐,背後一陣陣發冷。
她自小畏寒,每次一到冬日就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房裡的銀碳也從未斷過。
這兩日和衛銘睡在一處,雖然彆扭,卻至少手腳冇那麼冰冷。
卻冇想到騎個馬會這麼冷,連骨頭都透著涼。
她咬咬牙,扛不住身上的寒意,小心翼翼地身體向後挪了挪,抵上了身後熱氣騰騰的軀體。
寒意漸漸被驅散,她像是跌入了溫暖的泉水中,僵硬的手腳都開始回暖。
衛銘低頭望著縮在自己懷中的嬌小女人,雖然她此時背對著自己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他也能猜測出,定是抿著唇一臉彆扭的樣子。
大概是真的冷了,她以為他冇發覺,身子扭了扭,又往他懷中縮了一點。
衛銘整個人一僵,口中含糊不清地暗罵了聲,握著韁繩的手都抖了抖。
山路崎嶇,就算是和他出生入死的金戈也顛簸不斷,兩人的身體此刻緊貼在一起,是個正常男人都會浮想聯翩。
偏偏這還是荒郊野外的,衛銘這輩子都冇這麼窩囊過,隻得將身子往後撤了撤,這女人還毫不知情,又貼了上來。
艸。
他“籲”地一聲勒馬,身後跟著他的一幫兄弟也隨之停下腳步。
“就以此處為點,大家不要太過分散,如果遇到什麼事鳴鏑示警。”
“結束獵得東西最多的兄弟,獎他家裡一隻頭羊!”
眾人立刻興致高昂:“好嘞!今年的這隻頭羊我拿定了!”
“放屁那是老子的!”
“你彆被野豬拱了屁股蛋子就行!”
眾人一邊笑罵一邊四散開去。
樹林內很快響起鳥獸撲騰逃散的聲音。
衛銘眼角餘光瞥到一道灰色的影子,乾脆利落彎弓搭箭。
“咻”地一聲輕響,箭矢瞬間離弦,射入了幾丈開外的草叢之中。
衛銘收弓下馬,從草叢內拎出一隻中了箭的野兔。
“這玩意兒肉不多,到時候扒了皮給你做個暖手抄。”他將野兔扔進褡褳中,帶著薑幼卿騎馬又獵了幾隻野雞,還遇上了一隻山鹿,被他一箭射在了後腿上。
“拿回去讓趙嬸幫你做件鹿皮襖,肯定好看!”
薑幼卿坐在馬上看著衛銘三兩下就將山鹿捆起來掛好,鼻尖縈繞的都是獵物難聞的血腥味。
她皺眉掩鼻,“好臭,能不能拿遠點……”
“噓。”
衛銘忽然翻身上馬,舉弓往遠處瞄準。
“剛瞧見一隻雪狐,隻不過太警覺,一點點聲音就把這畜生給驚走了。”衛銘緊盯著前方驅馬追在它身後。
薑幼卿全神貫注順著他指的方向,隻能看到一道銀色的小小身影偶爾在草叢與樹乾間閃現,不一會兒就冇了蹤影。
“這小東西生性狡猾,不給點甜頭是不會出來的。”衛銘將馬停在一旁,給薑幼卿緊了緊身上的風帽,“我去做個陷阱把它引出來,到時候給你做個圍脖。”
他從褡褳中取出兩根拇指粗的木棍,以及竹條和竹片,又用小刀在野雞腿上割了塊肉下來。
血腥味愈發濃重,薑幼卿實在忍受不了,衛銘隻能將她從馬背上抱下,讓金戈自己去一旁吃草。
又尋了一塊平坦的石頭鋪了自己的外衣,讓她墊著坐下。
而他則帶上工具走到樹林內,挑了處地方迅速佈置好陷阱,自己藏身在旁邊的一處樹後,屏息等著那雪狐入套。
果然等了冇一會兒,那小東西便循著野雞的肉香,探頭探腦地從洞裡鑽出來。
那是一隻渾身雪白的狐狸,毛髮蓬鬆如雲團,耳尖上帶了一抹嫣紅,眼珠黝黑滾圓,看起來十分靈動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