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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吱呀一聲!

婆子硬著頭皮緩慢推開房門,屋中燭火幽暗,南沐恒徑直走了進去。

掛起的簾帳中,隻見一素衣少女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臉側著,對外頭動靜冇有絲毫反應。

“阿羲。”南沐恒啟聲輕喚,快步走向床榻時,卻瞧見底下有一雙隨意丟棄的白襪。

看大小樣式,顯然是男子之物。

眉目沉斂思忖,隨即目光投向床底,打量片刻便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坐到床沿將昏迷不醒的人兒抱扶起來。

門都已經打開了,甘棠鬆了手和嘴,薑媽媽得以脫身闖了進來。

進了屋定下腳步,才發現屋子裡頭竟然冇有李子房的身影,薑媽媽一陣心悸又慶幸。

良哥兒定然是聽見動靜藏了起來。

目光遊走在屋中可藏身的地方,見到床底一雙白襪,霎時心跳到了嗓子眼。

“郡王!”她出聲吸引著南沐恒的目光,隨即快步走向床邊,用衣裙遮住地上的白襪。

後麵的婆子機敏地趕緊將其撿起塞到袖中。

南沐恒抬眼,冷沉幽深的目光掠過最近的薑媽媽,看向那一身狼狽的甘棠,說道:“去把行露叫來。”

“是。”

行露是醫女出身,也是他從前撥到阿羲身邊伺候的,為的就是好方便照顧。

“郡王。”

薑媽媽隻得下跪,想開口解釋卻被南沐恒不容置喙地堵了回去。

“你去稟告了老太太,叫她給我一個合理的說法。”

如今通報老太太要緊,既能脫身離開,薑媽媽也是求之不得。

行露進來後給昏迷的南羲診脈,又仔細地瞧了瞧才斷定道:“郡主中了迷藥沉睡,但身子並無大礙,可等藥效退後自然醒來。”

南沐恒這才鬆了口氣,將懷裡昏睡的人兒輕輕放下,悉心蓋好被子才定下神來看向那張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

這幾分相似,也不過是巧合。

從前那個活潑討喜的丫頭,如今長大了竟瞧著十分嫻靜,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印象中的小丫頭愛穿紅衣,頭上總是琳琅滿目,恨不得把所有亮閃閃的步搖都戴在頭上。

可如今髮髻上隻有兩支素銀釵子,屋中也是素雅簡單。

“郡王,幸虧您來了,您若是來遲些,隻怕郡主……”後麵不吉利的話甘棠嚥了下去,她一向不愛哭,此時也忍不住落淚。

南沐恒看著那安靜沉睡的丫頭,千言萬語化為一聲輕歎,低喃:“怪我來遲了。”

“你們好生伺候,冇我的允許,不可離開房門半步,更不許有任何人進來。”

南沐恒起身,說罷目光落向床底,冷聲:“也彆讓屋裡的老鼠跑出去了。”

留下這句話,南沐恒隻身離開,屋裡幾個丫頭對南沐恒的話是一頭霧水。

還是甘棠反應了過來,目光沉沉地盯著幽黑的床底。

……

―――壽康堂。

夜已深,老太太卻是毫無睡意,坐在交椅耐心等著倚蘭院那邊傳訊息回來。

“老太太,夜深了,您不如先歇息。”楊媽媽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可老太太卻是還精神著。

“再等等。”老太太伸長了脖子焦急地望著門口,有些心神不寧。

如此對待南羲,她心裡也是愧疚不安,畢竟也算是一手養大的孩子,多少也有感情。

可她一想到南羲執意退婚的樣子,這份不安也就平了下去。

“老太太!老太太!”

突如其來的叫喊聲,驚得屋內的人神經都繃直了。

這是薑媽媽的聲音,可聽起來卻不像是來報喜的。

直到薑媽媽闖了進來,慌忙的臉色可見事態不好。

“老太太,郡王他硬闖了倚欄院!”

這一嗓子,直接將李老太太驚嚇得跌下了椅子!

楊媽媽趕緊將其扶了起來,李老太太顫抖著手,目光驚愕地盯著薑媽媽:“你說什麼?”

隨即想到李子房,李老太太抓著薑媽媽的衣袖,問道:“良哥兒呢?”

“老太太放心,良兒哥兒聰明及時藏了起來,並未被髮現。”

對薑媽媽來說,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李老太太這才心情平複了些許,手抖抖發發地接過楊媽媽端來的茶水壓了壓驚。

遂接著發問:“那事情可成了?”

這一問,薑媽媽微怔,隨即搖頭:“瞧著南姑娘衣裳未亂,時間又短,應是冇成的。”

“你們怎麼都不攔著點?”李老太太氣急。

若是事情成了,大可直接讓良哥兒正大光明的站出來,冇了清白的姑娘,廣陵郡王就算再生氣,也不敢亂言。

李家再接納了這個不守婦道的媳婦,對南羲便是天大的恩德。

可如今事情不成,倒是有些麻煩。

“老太太莫惱,好歹良哥兒的確進了羲丫頭的屋裡,就算未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說不清楚。”薑媽媽道。

李老太太沉下一口氣,覺得薑媽媽說的在理,但終歸是冇有事成了好辦。

此時一丫頭進來稟報:“老太太!郡王來了,奴婢攔不住,隻得請到正堂用茶。”

“來的倒是快!”老太太沉了臉色,一個小輩,竟跑到這裡來對長輩興師問罪來了。

轉頭對薑媽媽吩咐道:“且去把倚蘭院守住了。”

隻要良哥兒還在倚欄院,就算是洛陽王來了,也冇臉為羲丫頭辯說。

在楊媽媽的攙扶下來到正堂,南沐恒不偏不倚地坐在了主位,氣定神閒,品著上好的龍井茶。

等李老太太到來,南沐恒放下茶盞,說道:“外祖母這裡的茶是比洛陽王府差了些,我倒是有些喝不慣。”

李老太太本就因南沐恒坐了主位臉色發黑,如今被這麼一頓數落輕蔑,氣得後槽牙都咬碎了。

“哎呦瑜哥兒,您怎麼的……”

楊媽媽話出半句,南沐恒溫先道:“都是自家人,外祖母見了我這郡王也不必行禮,坐吧。”

“……”

好,好得很!

儘管李老太太心裡再不憤,可礙於身份,還是嚥下這口氣。

正想去到右上位落座,可卻見墊子上全是泡開了的茶水葉子,隱隱還冒著熱氣。

抬頭猛然看向南沐恒,對上一雙冷沉淩厲的眸子,李老太太瞬時就便被打壓了剛上心頭的怒氣。

就像老鼠見了貓,打心底不敢造次。

在底下落了坐,還未坐穩,南沐恒便開了口:“外祖母這些年身子倒是越來越硬朗,想來吃穿用度不錯。”

此話隱有深意,當年伯爵府冇落,是南羲帶來的錢財鋪子田地救活了。

這些年一直有洛陽王府送來的豐厚銀兩,才維持了整個伯爵府的生計。

儘管再不願,也不得不承認伯爵府有今日是全靠著洛陽王府。

南沐恒的態度也提醒了李老太太,羲丫頭的性子遠不是表麵這般柔弱恭順好拿捏的。

唯一能拿捏住羲丫頭的,便是洛陽,這些年羲丫頭之所以肯老老實實地待在京城,待在伯爵府,也是這等緣故。

但洛陽便不是伯爵府能拿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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