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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哀家本來就是壞透了的

最近朝中的氣氛很沉悶。

巫蠱之禍曾在先帝在時便沸沸揚揚鬨了一場,牽連了數萬人,甚至是先太子,以及嫻貞皇後都死於其中。

那個時候,先帝便下令嚴禁巫蠱之術。

誰料,這被禁了幾十年的東西,竟忽然有一天重現於世,還是陛下寵信的嬪妃,當今首輔大人的千金。

陛下勃然之怒,可想而知。

奈何鐘鳴一直為女兒求情。

鐘家已經在後宮折損了一名女兒了,鐘瑩瑩是他最後的嫡女,是他擁有皇室血脈的最後機會,所以鐘鳴無論如何也要留住。

沈暮遲動不了鐘瑩瑩,隻將她禁足在了思翠宮。

但是他能動劉家,禮部尚書一夜之間,全家入獄,甚至朝中一些與劉家有關係的官員也全都入獄了。

至於那惠妃,她倒是命大,身嬌肉貴的嬪妃,二十板子下去竟然還撿了一條命。

不過活著倒也不如死了,拖著這半死不活的身子被關在思翠宮裡,眼睜睜看著孃家的人一個個落難,也無能為力。

沈暮遲這一手動作不可謂不大,看著是在懲治劉家,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陛下這是在敲打鐘家。

先前鐘鳴與沈暮遲之前的君臣和諧似乎漸漸裝不下去了,各自撕開了偽裝的麪皮便是麵目可憎的模樣。

朝中的氣氛也變得劍拔弩張,大臣們上朝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隻有一人除外——江泊。

他依舊我行我素,做著自己的事情,也不知是太遲鈍還是根本不在意,好像這朝中的紛爭與他無關一般。

雖然裝鬼之事已經告了一段落,但是皇宮出了這麼大的事,卻是越發地風聲鶴唳起來。

江泊的禁軍統領一職依舊不能卸去,他依然要日日夜夜巡邏。

眼瞧著,春日已過,天氣一天比一天燥熱起來,蟬鳴聲開始聒噪。

天氣連續放晴了數日,卻在忽然一天,“轟隆”一聲雷響,大雨似傾盆而下。

江泊正在當差,那雨點子“劈裡啪啦”落在身上打得人泛疼。

“好大的雨!”

“哎呀,我今兒才換的衣裳!”

周圍宮人們吵吵鬨鬨,腳步聲紛雜錯亂。

“太後,您慢些跑,當心摔了。”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江泊驀然回頭,看見一道俏麗的身影從宮牆的那頭而來,她穿了一身藕荷色裙子,手上抱了一大捧剛剛從荷塘裡摘的荷葉,身上卻已被雨水淋了個濕透。

她滿臉的笑意,轉過身對著身後的丫鬟道:“哎呀,春芽你怎麼這麼慢呀?可得回去了,不然來不及回去做荷葉餅了。”

她臉上的笑容明媚又純粹,一張俏嫩的小臉被雨水洗儘鉛華,看起來乾淨而嬌憨。

就是這樣一個小姑娘,誰又能將她和後宮中那陰險狠毒、攪弄風雲的太後聯絡在一起呢?

穆清朝歡歡喜喜地招呼著春芽,一回頭卻看見江泊站在自己麵前,一雙眼睛正落在自己的身上,深不見底。

穆清朝臉上的笑容漸漸垮了下去。

自打那日之後,她就冇有再和江泊見過麵了。

是她刻意躲著他的。

他為她著急擔憂、四處奔走,卻被她回了一句“多管閒事”,想來,他應該很生氣吧。

不過她本就是這樣的人,忘恩負義是常態。

終歸是有些心虛在的,穆清朝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到底是收斂了笑容,幾步走到他的身邊,喚了一聲:“江王爺。”

說完,與他錯身而過,腳步匆匆便想離開。

“那天的事,是你刻意的吧?”

穆清朝剛剛要走,卻被江泊從身後叫住了。

她的腳步一頓,隻聽他在身後問:“這一切,其實都是太後安排好的,是嗎?”

穆清朝聽到這話,心裡冇來由地一沉。

沉默了片刻,到底是點了點頭:“對,就是哀家一手安排的。”

這句話說出口,倒也輕鬆了許多,反正都已經說了,倒何必乾脆些,果斷些,免得不上不下,心裡頭難受。

穆清朝索性回頭:“怎麼?看見哀家一出手就是數十條性命,所以王爺害怕了?”

她看著江泊眉頭緊鎖。

“所以那個桃花酥……”

“也是哀家故意的。”穆清朝一口應了下來:“裡頭的迎春花,是哀家故意加在裡頭的。”

“為什麼呀?”江泊問。

“還能為什麼?如此淺顯的緣由江王爺你難道不明白嗎?就是為了利用你呀,讓你把哀家交出去,然後引得鐘家人來搜宮,最後再將計就計,拉一整個思翠宮下馬。”

她看著江泊的眉頭一點點深陷,她微微撇過頭,不再去看他。

“誰知道江王爺非旦不將哀家交出去,包庇哀家不說,還四處奔走企圖救哀家?

嗬嗬,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太蠢了。”

穆清朝乾笑了兩聲,心裡卻是說不出的難過。

他一定會覺得她是很糟糕的人吧?

他想儘了辦法要救她,卻反被嘲笑了蠢,想想那日,他匆匆叩響她的朝雲殿,一開口便是“你快走。”

如今再看,是否會覺得幾分可笑?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穆清朝這麼壞的人呢?

“哀家本來就是壞的!”

江泊冇有說話,她倒是先把這句話喊了出來。

卻見她雙手握拳,氣勢洶洶地走到江泊跟前:“哀家本就是壞透了的,第二次見你便下了情毒,第三次見你便起了殺心。

我都說了,我這樣的人你最好離遠點,也免得,血濺在了身上。”

她說完,一轉身,抱著那一大捧荷葉轉身往著雨幕裡去。

心裡空落落的,像是什麼地方陷進去了一大塊兒。

其實那日看到他,聽他著急地叫她快走,看著他擋在她的麵前,說不感動是假的。

重活兩世,世人皆騙她、害她、欺她、辱她……

她一個人單打獨鬥,身後還要護著一整個穆家留下的婦孺,江泊是唯一一個,企圖保護她的人。

看著他站在朝雲殿外,道一聲快走,說不感動嗎?她也不是鐵石心腸。

可她明明那麼壞,幾次交鋒,都讓他如此狼狽,他就該把她交出去,領個賞回來啊。

是哪裡出了問題?

穆清朝不明白。

剛正如江泊,是不應該犯這樣的低級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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