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止一具,接連有八個抬著死人的擔架經過。
等了一會,再冇人經過了,小廝才帶著她繼續走。
他看起來也害怕得很,用說話掩飾恐懼,“你不用害怕,這些都是不聽話的下人,你是新來的,隻要不犯錯,好處少不了你的,在趙府做活,月銀比彆家高一倍。
最近主子們心情不好,你機靈點。明日還有一批新人要來,今晚我先帶你熟悉熟悉,明日再安排你們該去的院子。”
這是把她當成新來的下人了。
聯想到最近趙家的處境,不難猜出,這些被抬出去的死人,應該是知曉趙家罪行的下人。
趙家在這個時候,竟在殺人滅口。
難怪來刺殺她。
若繼續拖下去,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要是被滅口的人多了,趙家的罪隻怕都不好定。
好囂張啊!
一路上,月拂泠每走過一段路,都會看到趙家的護衛,眼神如探照燈一樣掃過她。
趙家的護衛很多,她要是偷偷進來,肯定會被髮現。
幸好偷偷進來的是君鏡。
“把衣服換上。”小廝遞給月拂泠一件下人的外衣。
月拂泠換上後,那小廝便指著一間亮燈的大屋子,道:“去吧,老太爺在與客人下棋,你送上茶水,在一旁等候主子使喚便可。”
月拂泠奇怪的看他,“你不進去?”
“老太爺不喜太多人伺候。”
月拂泠:“行吧。”
她推門進去,剛推開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屋內被燈燭照得極亮,她一眼就看到倒在屋子中間的幾具屍體。
跟她穿著同樣的下人服飾,堆疊在一起。
有一個瞪大著眼睛盯著門口,死不瞑目。
月拂泠往旁邊一看,方纔那小廝已經溜了。
月拂泠:“……”
一萬句臟話在她腦子裡過了一遍。
難怪問都不問就抓她來乾活。
合著是下地獄的活!
屋內,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和一個相貌普通的青年正坐在低矮木榻上對弈。
老頭穿著白色裡衣,袖邊血跡斑斑,手邊還有一把帶血的匕首。
很顯然,這些下人是他殺的。
那青年看到月拂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趙老,這次這個看起來很聰明。”
那頭髮全白的老人正是趙府如今的定海神針。
風翊王朝的三朝元老,趙齊。
他眼皮都冇抬一下,聲音滿是威嚴,“關門。”
月拂泠端著茶,轉身關上門。
她將茶放到旁邊的矮桌上,過程中那青年一直打量著她。
“你過來。”青年突然開口。
月拂泠走過去。
青年指著地麵的一堆屍體,“你是第一個看到屍體卻冇有害怕的人。”
月拂泠:“不瞞您說,我夜盲症,晚上看不見。”
“嗬。”青年被逗笑,“有意思,可本公子與你們老太爺打賭,看哪個小廝能破了這棋局。若你破不了,可就要跟他們下去作伴了。”
月拂泠掃了眼棋局,信心滿滿,“能破!”
這話惹得趙齊也看了過來,“你能破這棋局?”
那青年也很是驚奇,一直笑著,眼底卻冷淡,“是啊,這棋局我與趙老下了一夜也冇找到破解之法,捱到這會一步都不曾走,你一個奴才竟然會?”
他遞給月拂泠一枚黑色棋子,“隻能走一步,錯了,可要死的。”
月拂泠想也不想,就把他遞過來的黑棋拍在了棋盤上,然後道:“白棋輸了。”
趙齊和青年齊齊低頭看棋盤,同時露出複雜且不解的表情。
然後看向月拂泠。
月拂泠:“乾什麼?五子棋都不會下啊?”
“五子棋?”青年疑惑。
月拂泠跟他解釋:“你看,誰先有五個棋子連成一條線,誰就贏了。現在黑子是一條斜線,黑棋贏,白棋輸!”
“我與趙老下的圍棋。”
“害!”月拂泠瀟灑一揮手,“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不是不知道怎麼走下一步嗎?冇路可走,那就換條路。圍棋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走,咱就下五子棋,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哈哈哈哈……”青年撫掌大笑,“不錯不錯,趙老府上真是人才輩出。不錯,有意思。”
青年打量著月拂泠,“趙老不如把這奴才送於我?如此,我可給趙老留個全屍。”
趙齊抬起滿是褶皺的眼皮,一掌拍在棋盤上,棋子亂飛,月拂泠連忙躲到一邊。
那青年不緊不慢的理了理衣襬,站起身,嘴角勾起譏諷的笑意,“你以為殺幾個下人就能嚇住我?趙齊,你在趙府當老皇帝當久了,怕是不知道如今的風翊新帝,手段可比先帝狠多了,我留不得你了。”
趙齊冷哼,“他再厲害,也跟你一樣,是個毛都冇長齊的小子。老夫三朝為官,趙家門生遍佈朝廷。君鏡敢動我趙家,那就等著朝廷動亂,他這個皇帝也當到頭了!”
“可他已經動了。”青年露出不屑的表情,“你真當君鏡手上隻有謝千瀾一把刀?謝千瀾不過是明麵的靶子。暗地裡,致你趙家於死地的證據,早就送進了皇宮。
君鏡不動你,無非是因著你府上那三個種田能人,以及那本《農耕要術》。若是讓他知道那根本就是……”
“袁易!”趙老氣得白鬍須都在抖。
青年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掃過月拂泠,輕笑,“聽到又如何?殺了就是。”
月拂泠低眉順眼,努力讓自己不去看身後屏風後的陰影處。
內心瘋狂咆哮:皇上!他們要殺我!快出來救命啊!
她不知道君鏡是什麼時候藏在那的。
但是這個時候,她覺得君鏡就是她的親人!
趙齊與那叫袁易的青年互相瞪著彼此,一個氣得吹鬍子瞪眼,一個笑得陰冷妖嬈。
對,就是妖嬈。
但是這氣質跟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又極其不搭,看起來很奇怪。
月拂泠滿心都是君鏡什麼時候現身,冇注意趙齊與袁易發生了什麼。
等她反應過來時,袁易已經走到了她麵前,滿手鮮血。
而趙齊,雙目圓睜倒在那一堆下人的屍體旁邊,胸口插著一把刀。
“長得不錯,今夜這般精彩,你倒是冷靜,就冇有什麼話可說?”
袁易用沾滿鮮血的手抬起月拂泠的下巴,眼底是看獵物的玩味。
月拂泠麵無表情,“如果不能說臟話,那我對你將無話可說。”
袁易手上用勁,“若我非要你說呢?”
月拂泠眼神冰冷,“那我隻能說晦氣。”
“你!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奴才!”
袁易還要說什麼,突然屋內的燈燭全部熄滅。
月拂泠眼前黑了一瞬,隨後一股熟悉的冷香靠近。
她被帶著從窗戶翻出,一路飛簷走壁出了趙府。
身後,袁易很快反應過來,緊追不捨。
趙家護衛也被驚動,一片騷亂。
君鏡把月拂泠夾在胳肢窩,一路飛奔出城,到野外荒地。
身後袁易還在追。
君鏡夾著她飛進茂密樹林,一路上月拂泠不是腦袋被樹枝打一下,就是屁股被樹枝戳一下。
哀嚎聲驚起滿林飛鳥:
“行車不規範,親人淚兩行,你駕照買的吧?!看路啊啊啊啊……要撞樹了啊啊啊……嗷!”